1
我的初恋犹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从来没有迎来过美丽的花期。
和恋人自小住在一个大院,两家家长早早地便把对方当成亲戚走动。
在一切都阳光明媚时,他却患上了恶疾,丢下了一段未了情。
最本性的初恋让我好几年都缓不过劲来,彼时,我还是个大四学生。
伤情的我从此不喜欢逛街,更不喜欢花枝招展地在校园里招摇,我整日沉浸在文字里。
毕业后,我应聘到一家贸易公司。我高调做事,低调为人,很快就从一个新人升为经理助理。其实,这更得益于我的心如止水,我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投入到工作中去。
我没想过再发展一段感情,我也习惯了一个人独来独往。
我在公司附近买了一个小套住房,休息日,我先睡个好觉,然后,去图书馆静坐大半日,电子时代,我还是喜欢纸质的阅读,墨香能让我在文字中兴奋与愉悦。
我庆幸自己在尘世里有一份衣食无忧的职业,现世的安稳,让我在文字的海洋里更加欢快地畅游,相较商界的叱咤风云,我更适合一个人静静地隐在尘世的一角。
2
那天,我在图书馆一直坐到了闭馆时间,出门,看温暖的夕阳藏在浓密的法国梧桐里,车声、人声挟裹着尘世里的气息扑面而来,顿时觉得,尘里尘外,那样的美好。
从图书馆里走出一个人很让我意外:“明泽经理?”
正要开车门的明泽很惊讶地看着我:“你怎么来了?”
我轻笑:“图书馆又不是你们家开的,我怎么不能来?”
明泽自知问话不妥,笑笑,指指他的那辆灰色帕萨特:“搭一程吧。”
我摇头:“走走锻炼身体呢。”
明泽是我们公司资产运营部的副经理,长着一双濮存昕式的小眼睛,笑起来挺温和的,他和我不在一个楼层办公,彼此也只是点头之交。
年初,公司内部人员调整,我被调到了明泽的部门,这是公司的核心部门,我仍是经理助理。
接触多了,我发觉明泽在无应酬的时候,总喜欢闭着门,在办公室里呆很长时间,有时,我们加班结束,他还呆在里面。我曾好奇地问过他的秘书,秘书摇头:工作之外,他不喜欢被别人打扰。
那天,我刚准备下班,经理追来电话,他在附近的酒楼陪客人,一份策划书落在明泽的办公室了,让我拿了后火速送到酒店。
“已经下班了,不知道明泽经理在不在办公室。”我也有点急。
“让保安打开门好了。”经理说。
明泽的办公室明亮整洁,一盆硕大的垂叶蓉安静地立于角落,经理需要的策划书正放在办公桌上,庆幸,拿着正准备离开,瞄到明泽的电脑,打开的正是我发稿的那家网站,让我惊讶的是,此时的登录名是“遇见你”——是我在这家网站钻石级的文友。
我正纳闷儿间,明泽匆匆进来,他瞪大眼睛,看着我和保安,疑惑这里刚刚发生了什么。
我指指保安,说明了情况,他笑了:快去吧,经理陪着的可是公司的大客户。
我欲言又止,匆匆离开。
3
公司里等级森严,我们这些普通职员很难和公司中层闲聊,公司老总们更是连面都难得见一次。悬在我心头的明泽电脑中“遇见你”的谜该怎么解开?
一连几天,明泽进进出出的都非常忙,我不停地刷新着邮箱,除了用稿通知,就是一些垃圾邮件。
那天中午,我正准备出去用餐,有新邮件传来,我几乎不抱希望地打开,竟是我一直盼望着的“遇见你”发来的,我兴奋得手直抖,坐下,细细地读——遇见爱,这几日太忙,回得迟了。你挺勤奋的呀,稿子满天飞呢。
他说自己在一个外贸公司工作,凭着自小对文学的狂热爱好,多年来笔耕不断,成为网站的签约写手,也算是圆了多年的梦想。
平时,在那个文学网站,我们只是互相链接的好友,这次,我是第一次往他的邮箱里留言。
在以后的两个月里,我不停地以自己的笔名“遇见爱”给“遇见你”写信,又在QQ里与他互加好友,成长过程、写作经历,还有一些热门的社会话题,我们是无话不说,他又满世界地找来我的作品,或赞或批,我不时被他的留言感动着。
白天,偶遇明泽,我的心中会惴惴不安,想起刚刚在网上的一些对话,又会在心里止不住地笑。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着,和“遇见你”的网上交往,使我处于无言的兴奋中,一种久违的情愫在悄悄地萌芽,每天上QQ都是一种期待,这仿佛是一场极具魔力的游戏,我已深陷其中欲罢不能,在虚拟与现实间恍惚。
那天,他在QQ里说,这个周日上午我们见一面吧。我还是第一次约网友见面呢,我向往我们相见的新鲜与刺激,与你,我多年的文友见面,更让我有一种迫不及待,说不定,这个美好的过程,会出现在我的某个小说里。
见面?猝不及防的问题吓住了我,我没打算一直隐身下去,但,也没想过这么快就让他知道一切。
容不得我多想,明泽那边说有急事要办,他在QQ里留下了公司的具体地址、他的手机号码,然后,匆匆下线。
4
看着熟悉的地址、熟悉的电话号码,我真有点哭笑不得,我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了。我从没这样紧张过一个日子的到来,我不知该如何面对明泽。
周六下午,心烦的我拿着借书证上图书馆,在图书馆门口,看到明泽抱了五六本书从车上下来,他看到我也是一愣:你也来了!
是的,我也来了。我笑着说,看见他手里最上面的那本《瓦尔登湖》,我脱口而出,笔记做完了?
还未从意外中回过神来的明泽又一愣:你怎么知道我在做笔记?
我话说出口就吓得心突突跳。他曾在QQ里告诉过我的,他一直在看《瓦尔登湖》,做了许多的笔记,他说,他的心里也有一个宁静的湖。
我尴尬地站在那里,像个犯错的小孩,不知怎么说好。
我是“遇见爱”……我索性挑明真相。
啊?
对不起,我的笔名是“遇见爱”,我也是偶然知道了是你,我,我……
明泽瞪大眼,眉头都要扭到一起了:什么?怎么是你?这,这也太不公平了!你一直在暗处研究我,我却像个傻瓜一样被你观察着……
我知道自己理亏,但看到明泽那夸张的表情,我高分贝地叫起来:哎,明泽经理,至于这样吗?我不是都招了吗,与我交往怎么了?是不是我一个小职员让你丢份了?
理亏,敏感,还有一点点的受伤,我转身逃去,任明泽在我背后“哎”了半天。
5
半夜,小雨沙沙地响着,搅和得我心里发慌。
明泽儒雅坦诚,他的笔锋顾盼流转非常自然,我曾在QQ里调侃他,说看他的小说,总觉得我可爱的外婆在我耳边娓娓道来,他还佯装恼怒过,但,现在,偷窥者清晰地站在他面前时,与他曾经的友情也就没任何的意义了,更或者,他会恼羞成怒地给我一个恰当的理由,我或许辞职也不得而知。
胡思乱想中,一夜未眠,我瞄了一眼时钟,8点多了,想到那个即将到来的所谓的约会,我唯有苦笑。
起床,套着宽松的家居服,长发随意地绾着,刷牙,洗脸,喷一点精华液,然后,像个娴静的小妇人般为自己煮面,收拾屋子。我必须将生活归零,重新开始,虽然生活已让我的心有了一道道无法抹去的涟漪。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正准备上网,门铃响了,打开门,竟然是明泽!
我顿时慌乱起来,假设了一夜的结局,只是,从没想过逃离后的第一次见面,他会找上门来。
嘿,我说,约会的时间早过了,你既不赴约,也不开手机,又想隐身啊?幸亏我问了行政科,要不然,还真找不着你。明泽的眼里带着笑意,却让我觉得高深莫测。
经理,我,我……我语无伦次。
我们就这样门里门外站着?也不让客人进去坐坐?
我连忙让他进来。
明泽在我的小屋里聊了很长时间,明泽说,起初,他真的有点恼我,一个在暗处细细观察,一个在明处诚心相待,这真的不公平。但是,冥冥之中,这种神奇的缘分又让他不能自己,他大概真的是遇见爱了……
6
一年后,我和明泽的缘分修成正果。
明泽放弃了公司的职位,决定静心写作,他说,他已构思好一部小说,题目都想好了——《遇见你,遇见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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