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瑟瑟的风吹了一天,傍晚,先生从外面回来,说,下起了细碎的雪珠子,不是雪花,也不是冰雹,是没开花的雪骨朵,多少年不见了。我说,那应该是霰,霰,知道吗?
中午,一家人正围在一起吃排骨炖藕,女儿望着窗外,忽然说:“快看快看,雪开花了!”我往外一看,可不是吗?漫天的碎玉琼花,有的如羽毛大,落地,很快就隐了形。我的屋后,是一个大操场,透过楼的间隙望过去,一地银白,孩子扔了筷子,趴在窗台上,又叫又跳。
屋里暖气开着,飘着排骨炖藕的香,先生在喝小酒,我和孩子趴着,看隔窗的雪。人和雪,顿时有了一种距离感,近在咫尺,却也很远,远得摸不着。看着它的飞扬和洁白,却触摸不到它的冷,如少年时的磨难,隔着远远的岁月望过去,不觉疼痛,只有美。幸福,在这一刻,如雪盛开。我对孩子说:“知道什么是幸福吗?幸福就是在这样的雪天,一家人坐在暖暖的屋里,吃着香喷喷的饭,看隔窗的雪。”孩子似懂非懂地点头。
给妹妹发信息,笑问要不要抱了柴,上她新房里点了烤。美人曰,不用了,老冷老冷的,躲被窝里看张爱玲,一抬头,一窗雪花飞,开心得很呢!
又有朋友打电话,说正临窗看雪,中午和一群好友聚餐,再下雪,就一定请我一起吃火锅。我说再下雪就一起围炉喝小酒,我妈妈家还有泥糊的火盆,还有许多的柴火。
我是开玩笑,没想到,那边的人竟当了真,说,好,先准备着,到时就拉来。放下电话,一个人发笑,想起“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暖,却也好比是隔窗的雪,远远地望过去,很美。倘真拉了泥盆来,却又上哪里烤?到处是精良考究的装修,莫不是坐着鳄鱼皮的沙发,踩着欧式撒花的地毯,心惊胆战地支起一个泥火盆?
许多事,都是隔窗的雪,远眺,温暖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