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那天中午我与女友叶小眉正在家休息,外面响起了该死的敲门声。一个声音在喊:老兄,你快点行不行?我有急事找你。
是马志的声音。马志是我的朋友,一般在这个时候是不登我的门的,除非有急事。
打开了门,马志喘着粗气说:我是专程来告诉你的,兰洁出事了!兰洁出了车祸,正在医院抢救。
我大吃一惊,心口疼了一下。
叶小眉问我兰洁是谁这么重要,我说兰洁就是兰洁,当然重要。
兰洁曾一度是我和马志的共同恋人,那时我们上演过一出激动人心的三角恋爱故事。也许小城里爱收集桃色故事的人还记忆犹新。我和马志为争夺爱情动过拳脚甚至刀子,眼看着要决出胜负时,不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轻而易举地摘走了我们的胜利果实。我和马志相逢一笑泯恩仇,由情敌转为朋友。
我们走进医院时兰洁的手术刚刚做完,还在昏迷不醒。如果不是事先知道的话,我绝对不相信那个头上手上缠着绷带、鼻孔里插着丑陋的氧气管的人是兰洁。
兰洁曾经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
兰洁的身边没有其他人,只有一个干瘦的老太婆在抹眼泪。我想,她就是兰洁的母亲了。
半个月后,兰洁没有醒来,也就是说,兰洁成了一个靠营养液生存的植物人。
二
进入夏天,我的生活因兰洁而有了变化,我把双休日都用在兰洁身上,为此叶小眉很有意见。
我找来一大堆有关植物人的资料,根据有关资料介绍,说若是亲人或者恋人长期相伴相守,用病人曾经的恋爱故事或者喜欢的音乐适当刺激,也许会有奇迹发生。这样的事例在电视剧中有过,我想,艺术也是来源于生活的,我当然不会放弃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希望。
马志也隔三差五来看兰洁,但他只能来去匆匆,因为马志已经是一个有家室的人,有许多不便。
也许我的精力太集中于兰洁身上,叶小眉痛苦不已,说我不再爱她了。其实,我心里也很愧疚。
天气一天天变热,兰洁的身子要保持清洁,否则会生褥疮。兰洁的母亲手脚不灵活,也没有力气,给兰洁净身子换衣服的活就由我来干了。
那天,窗外下着细雨,我给兰洁放了一首名叫《一支小雨伞》的歌。这首歌是多年前流行的,那时,兰洁非常喜欢听这首歌。
兰洁,你还记得那个下雨天吗?还记得我们俩共打一把小雨伞吗?你温软的身子紧靠着我的肩膀,被风刮起的长发不时飘在我的脸颊上,我感到多么幸福啊。
就是在那个晚上,我给你写了第一封情书。当第二天我把情书夹在书中给你时,我的脸儿红了,心儿狂跳了,我尴尬地逃走。我日夜等待着你的回信,可我很失望,你没有给我回信。你为什么不给我回信呢,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外面的雨还在下着,我的眼睛也下起了雨。兰洁呀,你知不知道我那时是多么伤心啊,你知不知道我那时是多么爱你呀。后来,我又给你写了第二封情书……
这时,兰洁的母亲进来说:小陈,外面有个姑娘找你。
我赶紧擦干脸上的泪迎出去,是叶小眉。叶小眉拿着一把花雨伞,说:天下雨了,我来接你。
三
兰洁一去特区就是5年,5年后的兰洁独自回到小城时已是一个离了婚的女人。
5年后第一次见到兰洁是在一个黄昏,当时叶小眉正挽着我的手在小城的无名湖畔散步。我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回头看见了她。
5年不见,兰洁依然光彩照人。我克制着自己的冲动,很有礼貌地跟她握了握手。她只对叶小眉笑了一下,算是打过招呼。
我没有给她们互相介绍,当时的情况太突然,我没有一点思想准备,显得手足无措,可见我这个人是多么的没有理智没有经验。
我们相向而过,我没有回头看对方一眼,我没有那个勇气。
叶小眉问她是我的什么人,我口气淡淡地说:过去的一个朋友,5年不见,在南方发了。叶小眉很轻蔑地说:有几个臭钱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凭那种本事去赚的。叶小眉没发觉我的脸色在变青。
再次见到兰洁是在几天后,她请我和马志吃饭。在一家豪华的大酒店里,我们喝了很多酒。兰洁以前是不喝酒的,没想到这次她比我们还能喝,由此我猜想兰洁在那边的生活不一定很幸福,离婚就是一个证明。
兰洁只字不提她在那边的生活,也绝口不谈我们的过去,只是偶尔谈谈我们现在的生活。整个就餐过程中,我们说话少喝酒多,兰洁有心事,有什么话想对我们说却又没说出来。这次聚会,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或者是兰洁把她的内容隐藏得太深我们无法破解出来。我和马志都喝得很多,兰洁却很清醒,出门时她为我们叫了出租车,还对我们说了一句话。
事后回忆,我们对那句话都有点模糊不清了,好像是日后还要麻烦我们之类的话。莫非这是一句谶语?一个星期后,兰洁便出了车祸,她对我们说的话或者想要说的话都将成为一个永远的谜。
四
有一天我忽然发现兰洁的眼睛似乎眨了一下,我欣喜若狂,连声呼唤:兰洁!兰洁!
虽然兰洁仍是一如既往地沉睡着,但我想兰洁一定会听到我的呼唤的。
我那天特地跑到马志家。马志的老婆很客气地接待了我,我把兰洁的情形告诉了马志,马志对我说:我觉得兰洁需要你更多的关爱,我是没有这样的资格了,如果你还爱她的话,你就该全身心投入,或许,这样真能唤醒她沉睡的灵魂。现在已经出现了曙光,你不该放弃。
马志的话似一道闪电,是呀,兰洁的眼睛可以眨一次,也就有两次三次或者更多的可能,说明多日来的辛苦没有白费或者起到了一定的作用,我难道不应该做出更大的努力吗?
那天晚上,我与叶小眉进行了一次严肃的谈话,我说我已决定要住到兰洁家去,我要用我的真情去唤醒她的灵魂。
叶小眉像看一个怪物似的看着我,说:你疯了吗?你还要不要将来?你知道这样做对我伤害有多深吗?
我知道这样做会伤害叶小眉,为了一个未知的女人而失去另一个爱我的女人,这样到底值不值?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兰洁有那么多牵挂那么多的放不下,那么强烈地渴望着她的苏醒。也许,这只能用一个爱字来解释。
我把自己推向了一个危险的跑道,但我无法阻止自己的脚步。
第二年春天,叶小眉正式跟我分了手。
五
正像叶小眉说的那样,我是有点疯了。我走在大街上,总有人投来一些特别的目光,好在我的父母在偏僻的乡下,他们并不知道他们唯一的儿子所做的一切。我知道我的故事正在被一些口头文学作者传播,且有着多种不同的版本,反正主题离不开爱情或者阴谋,甚至有家晚报的记者找到我要对我进行采访,我拒绝了,我不想任何外来的东西介入我和兰洁的世界,起码在兰洁醒来之前我不想那样。
当我依偎着兰洁睡下的时候,我总要认真看看兰洁的脸,哪怕她的眼睛再眨一下或者嘴唇动一下也是对我莫大的鼓舞。每天我都要给兰洁放一些她以前喜欢听的音乐,给她讲我们曾经的爱情故事,有时,我自己都被感动得泪流满面,当我模糊的双眼再看兰洁的脸时,我惊喜地发现她的眼角也有泪水。我坚信那不是我流下来的,那应该是兰洁流出的。
我常常做着兰洁醒来的梦,兰洁,这是不是一种先兆呢?什么时候奇迹能够发生?
两年的时间又过去了,兰洁依然没有醒来。
有一天,我在大街上碰见了叶小眉,她带着一个天真可爱的小女孩,那是她的女儿。叶小眉说:你这个大傻瓜!
终于有一天,兰洁的母亲死了,我把兰洁带回了我的家。
我独守着兰洁那没有热情的生命,我害怕我的激情会消退下去,我有时会怀疑自己当初的选择,甚至认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一个健康男人不正常的做法。
我依然期待着兰洁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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