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书是有缘分的。据母亲讲,我还不会说话的时候,就喜欢在晚上的煤油灯下,捧着一本书(常常是倒着拿的)咿咿呀呀,“读”得津津有味,乐此不疲。
后来上学识字,书成了我的好朋友。不过,好景不长,一心希望我跳出农门的母亲开始对我严加管束,不许我再读课本以外的书,她认为那些闲书会分散我的精力。
于是,我只好偷着读了。书有借来的,有买来的,更多的时候是与别人交换着读。那时候,家中有书的孩子总是显得格外神气。
当一本好书在手,上课的时候,我便会放于膝上,或压于课本之下,趁老师转身在黑板上写字时慌忙读几行。放学了,脑子中萦绕的仍是那些引人入胜的故事情节,便意犹未尽地把书悄悄带回家读。
母亲对我这些小把戏是有防备的,常搜我书包,并时时加以规劝。在这种情状下,我想出了更多的对策,如把书揣在怀里或藏在袖筒中、枕头里、床单下,甚至放到不引人注意的杂物堆中。中午母亲出去喂猪或挑水时,我就抓紧时间看一会儿;或夜深人静时,把头蒙在被窝里打着手电筒看。
就这样躲躲藏藏,初中毕业时,我看完了《红楼梦》、《黄河东流去》、《第二次握手》等不少大部头的书。
高中阶段,我读的课外书很少,每天抱着课本苦学,仿佛搁浅在海滩上的鱼,不能呼吸。缺了源头的活水,后来内心日渐贫乏,连写作文都感到头痛了。
接到大学通知书后的某一天,我在家里读一本小说,听到母亲的脚步声,条件反射般迅速地把书丢进抽屉,端坐桌前。
接下来的一刻,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可以光明正大地读课外书了,眼泪忍不住轻轻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