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拯救贵州——水城无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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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 年 3 月 23 日 星期    【打印】  
拯救贵州——水城无水
  能找到这样小水坑已经很不错了。 (资料图片)
  发噶村附近已找不到水源,村民只好驾着马车到远方寻找。 (资料图片)
  36岁的云凡辉挑着空桶走在山坳里。村里的最后一点井水被抽干了,他打算出去找找,如果能找到一个水洼,家里11口人的晚饭用水就算解决了。

  云凡辉居住的地方,是隶属于六盘水地区的水城县。这里的33个乡镇不同程度遭受旱灾,68.1万人面对同样的问题——水城无水。

  1

  “听天由命”的村民

  阿志河峡谷干涸的河床,几个苗家汉子百无聊赖地走在上面,手里的水桶空空如也。这是曾经孕育了水城数十万百姓的母亲河——北盘江的支流,而今,昔日奔流的河水已无影无踪。

  云凡辉所在的店子村位于阿志河的上游,由汉族、苗族、布依族、仡佬族等族的6个山寨组成。这里近3000人唯一的水源是从山顶接下来的一根细细的管子。太阳快下山的时候,管子里已无水可出。云凡辉说,现在,水比金钱更重要。

  “不知是不是得罪了玉皇大帝,牛、羊死亡严重,玉米、生姜根本不敢下种了。”云凡辉说,由于没有足够的雨水,村子里修筑的蓄水池现在也成了摆设。

  和店子村的情况一样,水城县大河镇鱼塘村已经彻底断水了。鱼塘村后面的山脊上是大片开裂的黄土,几朵油菜花顽强地绽放着,小路两旁那些被认为最耐旱的植物——竹子已经全部枯死。

  与鱼塘村相邻的大桥村9个生产队全部断水,村中修建的水渠已干涸多时,上游的水库也“休假”了,村民们只好从数公里外拉水自救。但村民老张和乡亲们知道,这根本行不通。

  “政府的水送不进来,山上的泉水也快干了。听天由命吧。”老张说,现在村子里的6000多人只剩下一个希望——到农历三月三那天,按照布依族的习俗举行求雨仪式,除此以外,别无他法。

  为了生活下去,贵州的农民们将可以放弃的农作物、牲畜都放弃了。记者所到之处,都是被遗弃的菜地和枯萎的菜苗。

  从2月底开始,贵州举行了很多送水下乡活动,调动了能够调动的所有资源。表面上看,当地饮水困难的情况得到了一定缓解,但实际上,由于特殊的地理环境,送水大军举步维艰。如受灾最严重的发耳乡、发箐乡的一些村庄,送水车根本无法通行。

  贵州省一位官员说,从当前的灾情看,区县一级的政府迫切需要上级救济,一个小城的能力远远不够,但如何找到救济途径,现在谁也说不好。

  发箐乡的发噶村已经连续四个月没下雨了,土地开裂,连棵野草也没有。村民们要到山上的小沟里去背水吃,但是,小沟里渗出来的水一天比一天少,眼看就快没有了。因为家里没水,村里的孩子要到下游的河边洗衣服。河水尚未见底,但被污染得很厉害,像稀释的墨汁。

  2

  严重污染的“煤河”

  绵延数十公里的水面上一片“漆黑”,一些农民挥舞着长长的水瓢,将河中的淤泥捞起,等风干了,可以当煤炭用。

  六盘水地区,10公里以上的河流有43条,其中长江水系9条,珠江水系34条。作为六盘水的核心区域,水城县有珠江干流的北盘江和乌江干流的三岔河贯穿境内。

  “表面上看,水城不该缺水,至少不应该到如此境地。”当地城市规划部门一名官员说,他们需要面对的实际情况是,由于采矿业的盲目发展,现有水资源破坏严重,根本不能满足生产生活需要,更谈不上救灾了。这名官员介绍说,煤矿的大肆开采已导致水城地下水层严重污染,就连地上水域也不能幸免。这些河流的水根本无法饮用,由于重金属含量超标,就连浇地也成了问题。

  沿着水城县火车站一条狭窄的小路向北,是大河镇驻地。贯穿其中的大河位于乌干江的上游。在当地百姓嘴里,它叫“煤河”、“黑河”。

  钟山区渡口村村民张怀军从大河里舀了一瓢混合着黑色物质的液体说:“这不是煤,是淤泥。我们叫它‘河煤’”。

  张怀军的妻子说,水城县煤矿发展起来了,可村民们买不起煤炭。大河里的淤泥被捞起来自然风干后,就是不错的“煤炭”,供沿河的人们使用。

  “上面的洗煤厂常年往大河里排污。时间久了,就有了‘煤河’。”张怀军小心翼翼地从河里舀了点水,浇旁边的土豆和牛心菜。

  渡口村村民说,蔬菜用这种水灌溉,肯定重金属含量超标。可面对枯竭的水资源,他们没有别的办法。张怀军说,大旱当前,村干部号召大家在“煤河”两岸5米到10米的地方打井,寻找水源。

  “要是还有一点办法,我们也不会吃这种井水。”一名村民说,在他的记忆里,大河水从来没有清澈过。

  大河污染严重,旁边的地下水也靠不住了。2月,村民在打井时发现,水里有大量“杂质”。百年大旱,即使是靠不住的水,他们也必须喝下去。据贵州省1990年储量表统计,六盘水地区水城县已探明地质储量50.03亿吨,可开采量33.19亿吨,是全国41个重点产煤县之一。

  莫大华是贵州地质113队的工作人员。数年前,他和妻子在大河边开了一家重庆菜馆,在他眼里,水城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河流。

  “这里的人不敢穿白色的衣服,煤矿浮尘太大。”莫大华说。

  当地煤炭工业公司一名工作人员说,为了满足洗煤生产所需,这些企业都使用地下水作业,排污的地方就是大河。受了污染的大河属乌江上游,下游水域同样难逃被污染的命运。

  3

  天灾背后是“人祸”

  与大河镇一样,距水城县几十公里的发耳乡、发箐乡、蟠龙乡均系此次大旱的重灾区。这些地方都是矿业发达地带,同时,火电工程项目在这里也极为发达。

  “发展火电主要考虑的是我们的资源(煤炭)充足,但同时,它所带来的环境破坏也是相当致命的。”水城县规划设计院一名工作人员说,由于大量二氧化硫的排放,形成的酸雨云使得一些地区的农作物减收、绝收,当地的水源、土壤都受了污染,生态环境和农业生产环境严重恶化。

  当地水利部门称,2009年上半年,水城县已建成投入使用的电站有雾龙河电站和加克电站,正在加紧施工的有顺场电站、何家寨电站、金狮子电站、乌图河二级电站、猴场电站等。水资源成了电站老板和产权人控制的砝码。农民灌溉用水必须看水电站老板的脸色。

  贵州当地一名水利官员介绍说,不仅是水城,在黔西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等地,一些小型水电站由于过多纳入民间资本,引发的一系列问题也令他们头疼不已。水闸不开或盲目浪费水库蓄水资源的情况时常出现,这个产业的发展已到了不得不整肃的地步。

  “电站建成了就是投资者的,他不放水,百姓就灌溉不了。”这名官员说,蓄水被“挟持”以后,引发的农民集体维权事件一直存在。

  翻开当地媒体的报道,可以发现,这里关于“环境”问题的争执从未停止过:2002年,一篇题为“煤矿开采水源枯竭 200多户村民喝雨水”的报道出现在《贵州商报》上,与六盘水遥遥相望的清镇市流长苗族乡,大岩、茶园两个村因为当地煤矿的大肆开采,导致地下水沉降、水源枯竭,村民不得不饮用雨水。2005年10月,贵州长顺,猛坑村茶叶组附近一家煤矿开采时,破坏了该村的河流和水渠,数百村民结队讨说法。2009年,距六盘水地区不远的普定县,木浪村因环境被破坏而不得不全村迁徙。在离木浪村不远的龙场乡墨雄村,早在此次旱情发生以前,就因为煤矿的大肆开采,导致土地无法灌溉,农作物大面积枯死。

  “天灾背后定有人祸。”六盘水地区一名官员说,当地民众的许多抗议和诉求,在过去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环境保护成为了一句空话。

  “环境破坏已让人们尝到了苦头。或许需要下一场足够大的‘雨’,才能浇醒那些父母官和矿老板。”农民张怀军这样说。

  (据《南方都市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