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作海                             赵振裳

　　昨日，商丘市中级人民法院相关人士在接受央视采访时表示，“赵作海案”是一个存疑的案件，当年的判决是留有余地的判决，所以判了死缓。他承认确实存在刑讯逼供这一事实，说当时在这个案件的审理过程中，赵作海也曾经提出，自己被刑讯逼供过。

　　10日，商丘市公安局副局长赵启钟说，目前商丘市政法部门已牵头成立了专案组，正对此事展开调查。

　　专案组各有分工，分别如下：

　　公安：确认尸源，查出这个案件的真凶究竟是谁。

　　检察院：对警方渎职失职展开调查。

　　法院：成立案件复查组，对这个案件重新进行复查。

　　10日，有关部门还公布了当时负责此案的公检法人员：

　　时任柘城县公安局分管刑侦的副局长朱培军，现任商丘市公安局行财处处长。案件负责人丁中秋，现任柘城县公安局党委副书记、副局长；案件负责人罗明珠，现在商丘市公安局纪委工作。

　　商丘市人民检察院当年出庭支持公诉的两名检察官汪继华和郑磊，已经于数年前先后离开该院，目前在商丘市律师事务所任律师。

　　商丘市中级人民法院当年负责该案的审判长张运随和审判员胡选民，目前都还在该院刑一庭工作。其中，张运随的年龄接近退休，基本不到单位上班。胡选民最近在医院住院。

　　赵启钟10日还透露，已有民警和办案领导正在接受有关部门的调查。

　　此外，9日下午，柘城当地警方重新打捞，终于从井口找到当年无头尸体已腐化的头部和两只手臂，并将其送往公安部做DNA鉴定。

　　【声音】

　　赵作海：打得扛不住就认了

　　准备就11年冤狱提出超过百万元的国家赔偿申请

　　从早上一睁眼，赵作海就开始忙个不停：接待媒体，面对官员，“一会儿也没休息过”。他说，提起这件事，他就吃不下饭。

　　昨日，在商丘市柘城县老王集乡余庙村的妹妹家中，满脸疲惫的赵作海接受了记者的采访，披露了为何9次认罪的内幕，表示确因刑讯逼供。

　　“打了，抓住我就开始打了。”赵作海表示，自己在派出所遭打了，刑警队也遭打了，“反正是不说就打”。

　　记者注意到，赵作海眼睛虽大却显得无神，在其左眼处有一明显疤痕，他说，这些都是他们用棍子打的，“不说，他们就开打”。

　　而谈到被打的工具，赵作海回忆称，对方用小棍敲打他的头部，然后让他喝药水，等他发晕、困了的时候，对方就开始在他头上放鞭炮，“打到最后，扛不住就认了”。

　　现年57岁的赵作海，有4个子女，在其被抓后可谓“妻离子散”。目前，他的家因年久无人居住，房屋门扉皆无，一片狼藉。记者昨日在其家中看到，当地政府及有关部门正在为赵作海建造新的房子。

　　“没有见到孩子，没想好怎么说。”赵作海说，现在没有想过家庭和以后的打算。而谈及赔偿问题，他表示准备就精神方面、经济方面还有孩子抚养等方面，提出120万元～130万元的赔偿申请。

　　“赔多少钱都洗不去10多年的牢狱冤屈啊！”其姐姐赵作兰说，自从弟弟被判刑送到监牢后，他的4个孩子在母亲改嫁后变得更可怜了，甚至因此受到村里人的歧视。

　　每当记者提到他与赵振裳当年何故打架时，赵作海便显得十分愤怒，并停止接受采访。有媒体同行称，赵作海最反感这个问题。

　　值得关注的是，或许是村民围观、官员在场的缘故，赵作海数次欲言又止，表示“不说了，不说了”。

　　【揭秘】

　　“被旅游”实为

　　去山东看妹妹

　　9日10时，赵作海从位于开封的河南第一监狱出狱。

　　妹夫余方新说，到监狱接赵作海的除了他本人外，还有当地检察院、法院和柘城县政府的领导。因为事前河南省高院已经和监狱进行了沟通，所以出狱手续办得很顺利。

　　出狱后，在妹夫余方新的建议下，赵作海在开封市的一家酒店开了一个房间，洗了个澡，并换上了为他购买的新衣服，然后与接他的人员一起吃了顿饭。

　　之前，一些媒体称，赵作海被安排与有关领导一起外出“旅游散心”。但记者10日获悉，当日，余方新本来打算安排他在酒店休息的，结果赵作海说想妹妹。9日14时许，在征得法院和政府人员同意后，赵作海等一行人乘车赶往山东临沂。

　　9日23时许，车子到了临沂妹妹打工的工厂。由于妹妹上夜班，当时兄妹两人并没有见到面。休息一晚后，10日8时兄妹俩才见到面，“一见面就抱着哭了，哭得很伤心”。

　　10日19时，赵作海从山东临沂回到了柘城县老王集乡余庙村的妹妹家里。回家的车没有选择大道，而是选择了通向村里的偏僻小路。因消息封闭比较紧，守候在路上和村里的多家媒体记者都未“捕捉”到赵作海。随后，得到消息的村民和记者想看看赵作海，但都被拦在大门外。

　　【现场】

　　政法委书记登门道歉 赵作海连连鞠躬致谢

　　“这是政法部门的耻辱！”商丘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王建民昨日握着蒙冤11年的“杀人犯”赵作海的手说，自己代表市政法部门表示歉意，并表示坚决不回避错误。

　　昨日，在商丘市柘城县老王集乡余庙村赵作海妹妹的家中，王建民和该市公检法主要负责人一行前来慰问，并送来慰问金1万元。

　　“这是个错案。”王建民握着赵作海的手说，错案就是错案，商丘市委高度重视这个案件，并成立专案组查究，对追责、赔偿和“碎尸案”侦破等提出明确要求，立案查处涉案人员的违法违纪行为。“相信制造冤案者一定会受到法律惩处和纪律惩治”。

　　王建民对现场的媒体记者说，尽管这个案子发生在10多年前，但对现在的工作有很大启示。他表示，公安机关正抓紧对该案中的无名、无头男尸进行调查，相信杀人真凶一定能找到。

　　面对媒体和众官员，满脸疲惫的赵作海连连鞠躬，并一再说：“感谢党，感谢政府，感谢各级领导。”

　　此前，河南省高院院长张立勇曾表示，出现这样的判决，3家办案机关都是有责任的，是没有坚持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的原则，也没有坚持疑罪从无的原则。张立勇说，做错了事情就要承担责任。目前，河南省高院纪检、监察部门已经立案调查，对不负责任的审判人员追究责任。

　　【内幕】

　　检察机关三次要求公安部门退回侦查

　　有关人士透露当年县政法委会议集体定“凶手”

　　10日，商丘市人民检察院公诉处处长宋国强介绍了三次退回侦查的过程。

　　■第一次

　　检察院发现那具无名男尸无法确认身份，加之被告人赵作海推翻了原来的供词，决定退回柘城县公安局再次进行侦查。

　　■第二次

　　柘城县公安局在侦查过程中作出一些说明后，再次报送检察院审查起诉。商丘市人民检察院经过审查，发现此案仍有重大问题未解决，第二次退回。

　　退回过程中，柘城县公安机关曾向商丘市人民检察院交涉，检察机关以未确定尸源为由拒绝了起诉。

　　■第三次

　　2001年，全国进行大规模的刑事案件清理超期羁押专项检查活动。2001年7月，相关部门曾经召开过一个联席会议，对此案进行研究，包括检察机关在内的有关部门认为，此案尸源问题没有确定，仍然不具备审查起诉的条件。

　　■政法委会议集体通过

　　宋国强10日透露，到了2002年八九月份，公安机关将此案件提交商丘市政法委研究，商丘市政法委组织了一个专题研究会。经过大家集体研究，认为此案具备了起诉的条件。检察机关才决定受理此案。

　　【故事】

　　一个女人引发的

　　冤案

　　村民们称，“赵作海案”是“一个女人引发的冤案”，而这个女人名叫“甘小花”（化名）。

　　10多年前，甘小花是村里的“一枝花”，丈夫长年在外打工，甘小花带着3个孩子过日子。村里的“强人”赵作海和老光棍赵振裳同时喜欢上了她，而且好像都跟她“有一腿”。

　　赵作海和赵振裳原本是从小玩到大的老伙计，还经常一起外出打工。可是由于经济纠纷，两个老伙计此时早已反目成仇。赵振裳一直认为，赵作海曾经“黑”过他一笔在延安打工的工钱1800元。赵振裳多次找赵作海要债，但却遭到“强人”拒绝。

　　1997年10月，赵振裳察觉赵作海与甘小花好上后，于是在10月30日深夜，将赵作海和甘小花捉奸在床，并操起菜刀朝赵作海的脑袋砍了下去。以为杀了人的赵振裳连夜出逃，开始了他的逃亡生活。赵振裳失踪后，被他砍伤的赵作海，便在无头尸出现后成了重点怀疑对象。

　　【人物】

　　赵小齐：

　　我被罚跪遭毒打

　　赵振裳：

　　我无愧于赵作海

　　在柘城县靠近马路的一间百货店里，记者见到了赵作海的前妻赵小齐。她改嫁后已将与赵作海生下的4个孩子中的3个送了人，留下的女儿已成家生子。

　　赵小齐说，当年她曾经被警方关在乡里的一个酒厂里，关了一个月，遭罚跪和毒打。但她没有因丈夫的背叛而落井下石，面对讯问一直否认丈夫作案。

　　而该案另一当事人赵振裳表示，这些年来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杀人犯，在外地靠捡破烂为生。这两年，他的左手和左腿不太灵活了，他害怕突然瘫倒，所以“趁着能动赶紧回家”。当被问及“赵作海坐牢和你有一定关系，你觉得愧对他吗”时，赵振裳说：“不。不治他，他不会改。我不管他接受不接受，我教训他了。”不过，随后他还说：“我心里也不好过。我们俩都受罪了，都有损失。仇家宜解不宜结，我还是愿意与他和好。”

　　本版文图据新华网、中新网、《都市快报》、《新京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