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道夫 　　被媒体曝光的麦道夫牢房。

　　因诈骗650亿美元而被判监禁150年的麦道夫，在狱中已经度过快一年的时光。出人意料的是，监狱中的麦道夫不再是那个千夫所指、被人唾骂的对象，而是如明星一般受人追捧。

　　对受害者毫无悔意

　　去年8月，伯纳德·麦道夫刚在美国巴特纳联邦惩教中心服刑不久，71岁的他还在医务室接受高血压治疗。作为历史上最大“庞氏骗局”的制造者，这个老头曾致数以千计投资者、慈善组织和非营利机构损失约650亿美元。

　　不过，在监狱里的麦道夫失去了往日的神气，和其他囚犯一样穿着囚服，胸口贴着黄色的布条，上面写着他的名字和监狱编号。

　　一年来，麦道夫在监狱里结交了不少朋友，经常与黑帮大佬卡迈恩·佩西科和间谍犯乔纳森·波拉德这样的“重量级人物”一起外出散步，抑或结伴去医务室。

　　去年7月14日到监狱的第一天，他便立刻成为众多狱友顶礼膜拜的对象。有人会关注电视上对麦道夫的报道，“嘿，伯尼（麦道夫昵称），我在电视上看到你了”。此时的麦道夫正在食堂打扫卫生，微笑着点了点头：“嗯，他们都说我什么了？”

　　当天晚上，狱友们便凑在麦道夫面前，一睹这个明星的真容。一些人认定麦道夫藏匿钱财，毕竟650亿美元可不是小数目。银行劫匪K. C.怀特问：“你把钱藏哪儿了？”麦道夫只回答一个字：H20。意思是，那些钱像水一样从他指间流过。随后他收起标志性的笑容，皱起眉头放声大骂：“去你妈的那些受害者，我只是骗了他们20年的积蓄，而我付出了150年的代价。”

　　“简直就像总统驾临”

　　对麦道夫来说，虚伪和略带焦虑的唠叨已经变成他生活中的常量。

　　监狱给麦道夫提供了特别的照顾措施，不用担心有人随便敲他的狱门。他在自己的门口贴上“这里不欢迎起哄”的纸条，如果他不高兴，可以一言不发，没人可以逼迫他——在监狱里，他俨然是个明星级的大人物。

　　波拉德的前狱友鲍勒回忆起两人与麦道夫之间的一段对话：“伯尼给我们讲述了一个老妇人的故事。当时，她正想从伯尼那里把钱要回来。伯尼对她说：‘给你，你的钱。’并随即递给她一张支票。妇人被惊呆了，说：‘太难以置信了，快拿回去吧。’不仅如此，那个妇女还到处劝说其他人到伯尼那里投资。”跟鲍勒和波拉德回忆往事时，身在狱中的麦道夫还是像从前那样神采飞扬。麦道夫说：“人们都很愿意把钱交到我这里。如果我不要的话，他们的第一反应是，为什么？难道我不够资格吗？”

　　一天，因贩毒而入狱的海伊问起麦道夫有关诈骗案的事情。海伊说：“麦道夫说，他所骗的钱都来自那些富人或贪婪者，这些人上当受骗罪有应得。”

　　正因为如此，麦道夫在监狱里逐渐树立起了威望。在那里，他不再是社会的败类，而是作为一个成功者被狱友们顶礼膜拜。

　　自麦道夫到监狱的第一天起，他戴着手铐和脚镣，原本已经披肩的长发被剪短，原本大腹便便的肚子也瘪塌下来，不过唯一不变的是他的盛气凌人。一名狱友回忆麦道夫第一天到巴特纳联邦惩教中心时的场景时说：“简直就像是总统驾临。直升机在头顶盘旋，狱警把监狱大门紧锁，让所有囚犯穿戴整齐。这时，一个拖着缓慢步伐的骗子驾临了。”

　　很快，一些“追星族”便将麦道夫围个水泄不通。曾在巴特纳联邦惩教中心服刑28个月的囚犯埃文斯回忆说：“每个人甚至都想去亲吻他的屁股，为了抢麦道夫的一个签名，囚犯们争来争去。”

　　而麦道夫偏偏乐于享受这种明星级的待遇。麦道夫的代理律师费恩曼在接受采访时表示，麦道夫对眼前的一切很吃惊，并有些洋洋自得，不过他并没给囚犯们签名，因为他不想砸了自己的招牌。

　　囚犯们的金融导师

　　麦道夫强大的自我意识在监狱里展示得淋漓尽致。毒贩狱友鲍勒回忆，有时监狱里的广播或电视会播放有关麦道夫的短片，有人说：“伯尼，几百万人都知道你了。”麦道夫微微一笑：“不，是几亿人。”

　　一天，电视里正播放拍卖麦道夫40多只手表的新闻报道，其中一只手表拍出900美元的价格，而在狱中的麦道夫，胳膊上只戴着41.65美元的破手表，而且上面还刻有他的监狱编号。“他们拍卖的那只表事实上值20万美元。”麦道夫不满地大叫起来。狱友们在他身上丝毫看不到悔过的痕迹。

　　一直以来，麦道夫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在纽约皇后区长大的他，对金钱和地位有着近乎狂热的追逐。他希望被人称为“华尔街巨头”，希望享受功成名就的感觉。即便是在监狱中，这种想法也不曾改变，他经常给狱友们提供些金融和投资建议。

　　囚犯在监狱中写信给记者描述发生在麦道夫身上的一幕。“一个名为巴克利的犯人偷偷小跑跟在麦道夫后面，想要咨询些投资建议。不想被其他囚犯发现，并大声喊叫嘲笑他。于是，他像个抢商店被逮捕的孩子一样，举起双手向麦道夫投降。他想在出狱后进军房地产，想请麦道夫给些建议，如此而已。”

　　不过，并非所有的人都是麦道夫的追随者，有些人也很讨厌他，之前就曾传出麦道夫被狱友痛打的新闻。鲍勒曾对记者说：“麦道夫在监狱中不知如何冲凉，他对狱友们的帮助也不大。看起来，他在监狱中不是个呼风唤雨的角色。”

　　相对而言，巴特纳联邦惩教中心并不严厉，那里有鲜花树木，囚犯们时不时可以躺在草地上晒太阳。一名囚犯曾对记者说：“那里有健身房、图书馆、台球厅、小教堂、排球场……除了酒吧，似乎应有尽有。”尽管面对这样的生活环境，麦道夫依然有些难以接受。刚进监狱时，他曾向监狱顾问赫伯·赫尔特咨询：“现在我该如何开始我的生活？”在监狱中的麦道夫特意请了个私人顾问，给他如何过好监狱生活提供建议，平时他总是向顾问唠叨、抱怨。

　　不过麦道夫的确与众不同。在经过最初一段时间的挣扎后，他逐渐适应起来，并未感到任何不适。其实，麦道夫向来都不是个知识分子，他一直以技工式的“机械”心态来面对世界，这让他比其他人更能适应新生活。囚犯海伊的房间紧紧挨着麦道夫的房间。他说：“从价值800万美元的豪华别墅（麦道夫入狱前的住所）搬到一个被分成十几个单元的小房间，我从未听伯尼抱怨过，也不像我那样成天愁眉苦脸。”

　　对书籍如饥似渴

　　这并不稀奇，因为这个金融巨骗的监狱生活依然舒适。入狱后，他每个月花8美元雇佣囚犯给自己洗衣服，每周他会在清单上写出一大串生活必需品，然后雇佣囚犯去商店买回来。监狱规定每个囚犯每月最多花费290美元，不过这已经足够了，监狱商店的物价相当便宜：一副耳塞40美分，运动裤18.85美元，麦道夫最喜欢吃的通心粉和奶酪也只有60美分……所以，尽管在监狱里，麦道夫依然可以享受到一切。而且，监狱中的麦道夫还养成了节俭的习惯，冰激凌不离手的他，会把一些零食锁在柜子里，不给其他狱友享用。

　　除此之外，麦道夫的精神生活也还不错。他在监狱里订阅了报纸，并托人买来昆茨和格里沙姆的书籍。休息的时候，就如他以前喜欢在金融界豪赌一样，在监狱里他也不忘赌上几把。平日，麦道夫把自己打扮得像个大学新生一样，做做这个，干干那个，绝不让自己闲下来。他对代理律师费恩曼说：“我这个年纪的人，没有义务参加各种活动，但不这样的话，我该怎么打发时间？”

　　麦道夫享受与囚犯们一起过的肥皂剧式的生活，但他的生活和精神状态似乎远远超过了那些狱友们，看起来与监狱外的上流名人并没有什么分别。他经常和黑帮大佬佩西科混在一起，甚至与监狱里的同性恋、娈童癖和黑人囚犯也打得火热，并经常跟他们开玩笑：“为什么白人经常嘲笑你们啊？”被开这种玩笑，一些黑人囚犯会稍有不满。

　　在巴特纳联邦惩教中心生活可能是轻松的，但也时刻隐藏着“杀机”，稍有不慎便会遭人拳打脚踢。据《华尔街日报》报道，麦道夫曾因被狱友攻击而不得不住院治疗。在囚犯眼中，这可是大事件，成了他们每日必备的谈资。“他太傲慢了，活该挨打。”一名囚犯如此回应。不过，麦道夫本人和他身边的律师们却从不承认挨打。“他只是吃错了药，以致有些头晕眼花摔了一跤，撞破了鼻子。挨打之说纯属无稽之谈”。可能律师和麦道夫本人都知道，惹恼了那些人可没好果子吃，所以也就只好吃哑巴亏了。

　　事实上，麦道夫始终以家族家长自居。律师费恩曼回忆，在被囚禁的日子里，麦道夫只有很少几次向自己暗示他的痛苦。每次谈及他与妻子露丝的爱情故事时，麦道夫的眼眶便会湿润起来。

　　露丝有时会到监狱去探望麦道夫。探望结束后，麦道夫一个人神情失落地走回自己的房间，自言自语：“她去打高尔夫了。”以前，他经常和露丝一起去高尔夫球场，但现在，他再也没有机会了。

　　麦道夫并不介意狱友们的玩笑，他经常在监狱里安静地踱着步子，并低声嘀咕：“我已经70多岁了，而且还要在这里待15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