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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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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0年,我国三年经济困难时期中的第二年,为应付灾荒,全国大中专院校全部放假,我和未婚妻也从不同的城市回到了同一个农村。这年腊月,母亲说:“你们也不小了,该‘过好’了。”意思是催我们结婚。其实,当时我20岁,女友才19岁,年纪并不算大。但在农村,这已经是“大龄青年”了。
我们没有到学校所在地去登记结婚,而是由生产大队出具证明,在当时的洛南区办了手续。接下来,就是准备婚礼。
当时农村极端贫穷,不少人家缺粮断炊。在村里,随时可以看到患浮肿病的老人躺在向阳的地方呻吟,非正常死亡时有发生。树皮被剥光了,露着白煞煞的树干很难看。物资极其匮乏,一切凭证供应。凭结婚证可买一条香烟,二斤水果糖,我又用在学校节省出来的30斤粮票买了30斤大米,加上家里的红、白萝卜,招待亲友就够了。未婚妻主张一切从简,衣服被褥拆洗一下就行。母亲则坚持被褥必须里、表、棉花三新,因为按迷信说法,被子关系到后辈子孙,马虎不得。于是,我们又借布票和棉花票,扯布,买棉花,忙得一塌糊涂。
收拾新房很简单,墙壁用石灰水刷白,贴上青松、红梅、绿竹、兰草的四扇屏,倒也素雅大方。一床一桌一椅,便是全部家具。
婚礼在腊月二十七举行。当天上午8点,迎亲队伍便出发了。走在前边的是一个唢呐班,中间两个人夹着红毡,我和五堂弟一人推了一辆新自行车跟在后边。我的自行车是迎亲“大马”,五堂弟的自行车则是新娘子的“花轿”。妻子早已准备停当,在家等候。热烈欢快的唢呐声中,一身平日装束的她走了出来,脸上泛着红晕……
婚礼在我家庭院举行。张起一领芦苇席,贴上毛主席像,鲜艳的红对联写的是:“感谢毛主席,不忘共产党”,横批“美满婚姻”。典礼只三项:第一项拜天地,我和妻子向毛主席像和父母各行三鞠躬礼,然后互相一鞠躬;第二项主持人讲话,我的父母笑得合不拢嘴,只说了一句“谢谢乡亲”,便把准备好的水果糖分给大家;第三项礼成,唢呐吹起了“百鸟朝凤”,吹唢呐的师傅在一盒“黄金叶”香烟的鼓舞下,吹得特别卖力。
婚宴是30斤大米蒸的米饭和红、白萝卜菜,共8桌。别小看这简单的饭菜,在那个年代,这可是过年也难得吃上一顿的美味。
如今,50年过去了,我和妻子已步入老年。每当参加年轻人的婚礼,我就会由衷感叹:“半个世纪的变化,真如沧海桑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