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镇上有一个同事的儿子结婚,父亲和我同去祝贺。婚宴结束后,我先骑车回家。
晚上10点多,母亲神情紧张地跑来问我:“你爸咋到现在还没回家?”我安慰母亲:“不会有啥事儿,说不定我爸喝醉了,被人家留下了。”
我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慌乱起来。办喜事的那户人家,是在离小镇五六里的乡下,没有电话,无法联系。我让母亲先回去,自己骑上车,
一路飞奔,跑到同事家询问。同事说:“你爸早就回去了,是跟X老师一起走的。”我一听,赶紧掉头往回找,同事也骑上车子,跟我一块儿寻找父亲。可一直到镇上,我们也没发现父亲。
我的心慢慢地往下沉,我多么盼望父亲此时忽地从黑暗中走出来,笑嘻嘻地对我们说:“看把你们几个急的,我逗你们玩哩。”茫茫黑夜,去哪儿找父亲呢?同事提议:“咱一块儿去X老师家问问,或许他知道你爸在哪儿。”我此时一点儿主意也没有,全听他指挥。我们骑车穿过一条窄窄的巷子,来到街道上。杂货店门口,明亮的路灯下,有人在对弈,几个
人在围观。同事突然惊喜地喊:“哎,那不是你爸吗?”我顺着他的手指望去,果然,父亲蹲在一旁,正聚精会神地观棋。我的心立即踏实温暖起来。我走过去,又好气又好笑地责怪父亲:“爸,你看你,天都这么晚了,也不回去,让我们担心。”
回家后,母亲将父亲好一番数落。父亲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声没吭。那晚,我睡得特别踏实。
1999年,父亲又一次将自己藏了起来,这一次,我虽然知道他藏在哪里,却无法找到他。父亲躲藏在一堆黄土的下面,与大地融合在了一起……
(洛阳师范学院图书馆 王东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