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麦家曾以作品《暗算》获得第七届矛盾文学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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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 《文汇报》
一年前,沪杭高速公路上。在疾驰的商务车里,一年后的天价版税于谈笑间微露端倪。
谈话的是以《暗算》捧得第七届茅盾文学奖的作家麦家和成功运作过《上帝的指纹》、《素年锦时》等畅销书的精典博维图书公司总经理陈黎明。陈黎明知悉麦家正在埋头创作一部60万字的谍战小说《风语》。他在心里算了一笔账:以麦家以前几部力作《解密》、《暗战》、《风声》加起来发行超过150万册的市场,新作首印不会低于50万册,何况这次的小说已经改编成了影视剧本,一定会大热。
今年春节,陈黎明再赴杭州会友,拜年之余,说起了正事:如《风语》出版,以茅盾文学奖得主的身价,麦家至少应抽得16%的版税;60万字的篇幅还在增加中,可以做成两册甚至三到四册,每册定价30元左右。最终,他亮出了一张500万元的支票和一纸合同。
出版社带巨款拍稿是潮流
带着现金或支票当场拍给作家,很少有失手的情况。人民文学出版社古典部主任周绚隆总结认为,“高的版权,高的印数,除此无他”,“私交”的作用很有限。哪家给的钱多就能拿下合同,像“人民文学”这样的老字号并没有优势。周绚隆记得,几年前,一位著名老作家要出一本谈古典话题的书,他本该选择在校勘上最严谨的人民文学出版社古典部,可是在诱人的数字面前,也就痛快地琵琶别抱了。“没成名的作者还认出版社的牌子,出名之后……”周绚隆没有说下去。
不料,麦家没有落笔。“在我参与出版作品版权的报价竞拍中,出现这种情况是第一次。”陈黎明告诉记者。难道,麦家还嫌开价低了?
“是有这种情况,以时间换空间的一般是名家。”一家中央级社科类出版社的销售主任王杨(化名)首先要求记者不得透露他的真名。在得到保证后,他便把行业“规则”和盘托出:“他不着急,等着等着,竞争者从一家上升到三家五家,开价越盘越高,而他的回旋空间也更大了。”
“假使有某位文坛大人物当个临时中介,为某家出版社说句话,那也会起点作用。”王杨说,人脉资源之外,出版社就是靠竞价和营销来获得名家青睐的。在他印象中有这么一场“暗战”:一位受到白领读者热捧的女作家有稿待售的消息,竟然惊动了三家出版社老总连夜集结武汉——全都带着现金,可谁也没合乎女作家的心意,最后倒是另一家没有露面的出版社隐身遥控,一举夺标。
业内同行指出其中必有诈
按照麦家后来的解释,他不是嫌钱少,而是介意出版社态度不端正:“你连我的书稿一个字都没看,就开价,这是对我的作品负责吗?”
而后的情节以陈黎明“三顾茅庐”的坚持和麦家“柳暗花明”的首肯来推动,终于成了。临近出版,天价事件演变成现在的戏剧性局面:陈黎明高调宣称第一笔250万元版税已经支付,并且不排除《风语》分四卷出版、最终支付麦家千万元版税的可能;而麦家则以“有的出版公司炒作说某作者版税过千万元,好多人知道这不可能,都在背地里取笑”指出这是一场炒作,并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文坛和出版界之平庸弱智令人沮丧”。
拿版税来炒作不是新鲜事。王杨很有把握地告诉记者:这次天价版税是个宣传手段,“背后肯定有个协议是不能公开的,麦家肯定拿不到1000万元,那个实在的数目是多少,只有签合同的双方才知道”。
王杨说:“就连首印50万册都是假数字,得观察市场,先印10万册,卖得好了再及时加印。当然,他付给麦家的版税还是按50万册来。这是出版社常用的一种策略,为了规避风险。”
记者在转述以上推测时,陈黎明全部否认。“16%就是16%,出三卷本就是750万元,出四卷本就是1000万元,绝对不存在背后的协议价。至于印数,我们会出很多种版本,比如精装、平装、图文版等,总数是50万册。”
被问到如何看待麦家揣了钱还显清高姿态,陈黎明回答记者:“作家创作小说不是冲着钱,但付出了劳动,拿合理的版税是天经地义的。毕竟畅销书作家和畅销书都是这个行业的稀缺资源。”
麦家苦笑虚名比作品重要
民营图书公司,大众畅销书,争挖名家……节节攀高、真假莫辨的版税新闻,往往不脱这几个关键词。
像人民文学出版社这样的“大船”也曾试图挤进“百家讲坛”系列丛书的竞争中,“但是失败了,价钱做不下来”。当民营图书公司认为支付给郭敬明20%、麦家16%的版税实属正常时,周绚隆却只能开出4%。
古典文化的当代诠释近年来很热,周绚隆却常有寂寞感:“我看到的是当代作者对传统的普及能力正在退化。市场上流行的那些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大家出高价抢来抢去,都跟着泡沫走。”
出名前后的冷和热,麦家有亲身体会。当年,默默无闻的他耗费10年的心血之作《解密》遭四处退稿;成名后,他还未见天日的文字就已经引来一拨拨人抢着要出版。他笑言:“其实在我看来,麦家的作品这些年是越写越差,之所以出版者给如此‘高待遇’,只因这些年运气好,阴差阳错得了一些虚名。虚名比作品重要,虚名可以让一堆垃圾文字砍掉一片森林,与此同时大量无名之辈的心血佳作只能锁在抽屉里或在网上晒晒。”
麦家犹记得出名前的卑苦,虽然也说看不惯势利,却已经不由自主地卷入名利场,成了一朵炫亮的泡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