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诉人：杨东（化名），五十二岁

　　采访人：记者 张丽娜 见习记者 高亚恒

　　采访时间：十一月八日

　　采访地点：万达广场

　　见面时，杨东手里拿着一份《洛阳晚报》。他说自己每天都要看晚报，更是情聊版的忠实读者。因为每当他读那些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故事时，很容易就会被感动，并回忆起那段30多年前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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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识，那么简单

　　我家在农村，经济条件一向不好，为此常受村里人的欺负。不过，19岁那年，我狠狠地给家里人争了一口气——那是恢复高考的第一年，我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大学，而在那一年，全乡一共才出了7名大学生。

　　考上大学的喜悦没有持续多久，就传来了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由于伯父遗留的一些政治问题，我没有通过入学政审。随后，我跑遍了各个政府部门，也没挽回与大学擦肩而过的结局。

　　失落的我回到村里，当了一名民办教师，教初一物理。

　　参加高考之前，为了给我找对象，母亲已经开始四处托人说媒。高考之后，虽然我没能去上大学，但村里人都对我刮目相看，认为我聪明、有文化，于是不断有人上门提亲。那时我刚参加工作，没有心思考虑这些，就都推掉了。

　　我们学校的老师大多已经成家，和我差不多大的女老师很少，有时，我想找个人说话都不容易。

　　就在这时，由于工作上的原因，我认识了丽丽（化名）。她比我大两岁，人长得漂亮，身材很好，家庭条件也不错，是许多男青年爱慕的对象。

　　虽然是一名老师，丽丽的文化程度却不高。认识我之后，她在备课时遇到问题就来找我求教。年轻人在一起很能说得来，备完课后，我们俩还经常在一起闲聊半天，就这样，我们渐渐熟了起来。

　　一天，我和丽丽聊天时，她向我提起了她的表姐小玲（化名）。她说，小玲觉得我不错，她想撮合我和小玲。

　　过了几天，在丽丽的陪同下，我去了小玲家。小玲比我大三岁，长相一般，是个文盲。我压根儿就没看上小玲，我们在一起也没什么话可说。但小玲和她的家人不嫌弃我家穷，也不在乎我家的政治成分。

　　回到家后，我把小玲的情况告诉了母亲，母亲对她十分满意。就这样，在两家人的催促下，我和小玲在第二次见面时就订了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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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近，渐生暧昧

　　其实，我对小玲的不满意，很大程度上源自她和丽丽的对比。但丽丽一年前已经和邻村一个男人订了婚，结婚的日子也已定了。我只能把对丽丽的爱慕深深地埋在心底。

　　可是，情难自已的我仍和丽丽越走越近。丽丽常在晚上到我家找我备课、聊天，我也会每天在路上等丽丽一起去学校。因为我和小玲已经订婚，村里人也没有对我和丽丽的关系说什么闲话。

　　一天晚上，丽丽突然告诉我她退婚了。我吃惊地问她原因，她笑了笑没回答，而是问我如果在本村找一名男青年结婚，她找谁最合适。这下我心里有些明白她的意思了，但又怕万一是自作多情太难堪，就没有吭声。

　　暧昧的情愫在我和丽丽之间越生越多，我们聊起天来也越来越大胆。丽丽几乎每天晚上都要来我家，一直呆到很晚才走。深秋的一天夜里，她又来敲我家的大门，我打开门后对她说，太晚了，天太冷，要她赶紧回家，谁知她竟要求在我家留宿。

　　我们僵持了好一会儿，看着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丽丽，我终于妥协了，打开房门，把她让进了我的屋子。那一晚，丽丽留在我的房间里没有走。

　　从此以后，我们之间没了顾忌，她几乎每晚都在我家过夜。小玲的家离得远，她对我们的事毫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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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坚持，为爱痴缠

　　我很喜欢丽丽，但也知道我们的感情不可能有结果。丽丽的父亲是村干部，家里条件很好，她的父母是不会看上我这个穷小子的。在当时的农村，只要父母不同意，恋爱双方就算感情再好也没用。

　　时间就在我和丽丽的痴缠中一点点流逝，一转眼就要过年了。按照我们那里的风俗，过年时，订过婚的男青年要给女方家送礼品。

　　寒假的第二天早上，我准备到县城给小玲家里买东西。就在我准备出发时，丽丽来到我家，抱着我不让我走，说：“不准你去她家送东西！”拗不过她，当天我没去成。此后，丽丽常在我家看着我，生怕我出去买礼品给小玲。

　　就这样，直到除夕夜，我也没去成小玲家。丽丽拦着不让去是一方面，从内心来说，我更喜欢丽丽，也没办法面对小玲。

　　大年初二，小玲到丽丽家串完亲戚后来我家找我。可能因为小玲比我年长，她很懂事，在问我为什么没去她家而我又没说话后，她没说什么，而是像平常一样，勤快地帮我母亲干活。晚上吃完饭，我本想把小玲送到丽丽家，但她突然说，晚上她要留下。

　　第二天，小玲走了，我悔恨不已。丽丽自然知道了这件事，跑来质问我，我无言以对。

　　从此以后，不知是不是想牢牢地抓住我，丽丽干脆住在我家不走了。这下她的父母不干了，他们坚决不同意女儿和我交往。于是，一到晚上，丽丽的母亲就来我家找丽丽，而丽丽则赶紧从后门躲出去，绕很远的路回家。这个“游戏”几乎每晚都要上演，丽丽仍坚持和我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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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手，终成陌路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我想，可能过不了多久，我就会和小玲退婚，然后娶丽丽。但事情的发展总是不遂人愿。

　　我永远忘不了那个早上。下了早自习，看到老师和学生们都回家吃饭了，我就去丽丽任课的教室找她。推开门之后，我吃惊地发现她正蹲在门口抽泣。丽丽是个要强的人，从不轻易掉眼泪，看着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流，我吓坏了，忙问她是怎么回事。在我的不断追问下，丽丽终于告诉我：就在昨晚，她被她的亲生父亲强暴了。

　　犹如五雷轰顶，我一下子蒙了。丽丽的父亲名声一直不太好，但我想不到这个禽兽不如的家伙会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下手。看着可怜的丽丽，我当时只想拿刀去教训一下她的父亲。

　　丽丽拦住了怒气冲天的我，说家丑不可外扬，求我带她走，离开这个村子。我没有答应她。我从小生活在这里，这里有我的家，家里还有我年迈的母亲，我不能就这样离开。最重要的是，我认为解决问题的关键不在于我和丽丽离开村子，而在于应该把她的父亲送入监牢。丽丽听了我的想法，摇了摇头，说那毕竟是生她养她的父亲，她无法亲手毁了这个家。

　　听到丽丽这样说，我的火气更大了，但我什么都没说，默默地走了。从那之后，我不再找她，开始有意地疏远她。丽丽是个聪明的姑娘，没有过多纠缠，我们就这样渐渐地形同路人。

　　从内心来说，我虽然无法接受丽丽被亲生父亲强暴这个事实，但更让我接受不了的，是丽丽竟然对此表现淡漠。

　　在我看来，丽丽应该要么举报她的父亲，要么离家出走，反正不能和她的父亲再呆在同一个屋檐下。但丽丽一直沉默着，她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就像从未发生过这件事一样。我甚至怀疑，丽丽的父亲可能会继续欺辱她。

　　因为我和丽丽的事情早已闹得满城风雨，不久，我就和小玲退了婚。很快，学校的领导找我谈话，希望我离开学校另谋发展。我也受不了村里人的指指点点，痛快地答应了。

　　后来，丽丽嫁到了村里最穷的一户人家，日子过得很艰难。而我经过一番打拼，早就在城里安家落户。偶尔回村，看到丽丽憔悴的样子，我还是有点心疼。

　　那天，爱人问我，在我谈过的对象中最喜欢哪一个。我想了想，说：丽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