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冬季,白菜萝卜就成为饭桌上的主角。
白菜除清炒外,通常就是煨汤。煨汤所用的原料是猪肘、猪骨、筒子骨等,将所选原料炖于锅中,沸腾之时精华全溶于汤里,然后把渣滓与油腻过滤,将浓厚之汤再提升为清淡。这可是个细致活,煨汤的工夫至少也得一夜,不然哪叫高汤呢?汤煨好后,选上好的白菜剥去外衣,只用接近菜心的部分。外衣剥去一半后,雪白的帮上是晶莹的淡绿,越往菜心部分绿色越浅,黄色就越浓,最里面的心是嫩黄色的,嫩得能掐出水来。用手撕碎,放入汤中,白菜在高汤的浸润下,白、黄、绿,净而妩媚,真是婷婷袅袅郁郁青青,养胃又养眼,百吃不厌。何也?白菜最接近水性之淡,所以淡得最纯正。现在还有一种白菜,自里而外全是嫩黄色的,如一朵朵黄色娇艳的花朵儿开在菜园,那俏皮的模样让菜农爱不释手,不忍心将其放入锅中烹煮。
萝卜呢,做火锅最好。天寒地冻的冬天,吃火锅应该是最好的选择。炖萝卜的火锅原料最好是红肉,如羊排或牛排,焯过水,加上萝卜及各种调料爆炒,再用文火煨炖,几个时辰下来,满屋都是萝卜之清香,这时再撒上葱花蒜末,简直就是锦上添花,香气扑鼻。试想,屋外寒风冷雨,屋内热气腾腾,饭桌上欢歌笑语,居家的温暖就这样触手可及!
农家萝卜多,吃不完的自有办法处理,将萝卜洗净切成块,用盐腌渍后放到太阳下晒干,再用坛子密封,啥时想吃就吃。
其实,白菜萝卜还可以一起吃。将胡萝卜切成条,白菜切成片,粉条泡发后切段,锅内放底油,下葱、姜末炝锅加汤,放入胡萝卜,加料酒、盐、味精,再放入白菜、粉条,炖至白菜、胡萝卜、粉条熟软,又是一道热气腾腾的美味。这样的白菜萝卜无论走到哪儿也忘不了。记得有一个要好的朋友到美国读博,她竟然在邮件中一次又一次提到萝卜白菜。我说:“美国没有吗?你自己做啊!”她说:“做了,味道就是不一样。”我说:“你哪是想念萝卜白菜呢,分明是思乡了!”
写到这儿,想起一则故事:《晋书·文苑·张翰传》记载,在洛阳担任大司马东曹掾的张翰一直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一日秋风忽起,风吹心动,这位老人家突然忆起家乡吴中的莼羹鲈脍,不由味蕾奇痒难忍,竟然“辞官归故里”,回乡大快朵颐。原来,味蕾也有乡愁,白菜萝卜又何尝不牵动游子的愁绪?
于是有人把这种乡愁搬到了网上,就有了很多人沉溺于种菜偷菜游戏之中。其实,这哪能和真正的种菜之乐相比,和暖生香的阳光,厚德载物的土地,手握白菜萝卜的实在,日子就这样踏实地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