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麦家

　　大家坐下来，分头在本子上写开了。海塞斯走下讲台一一查看，发现大家都写对了：共有20组电码，第一组为2753，最后一组为4292。

　　海塞斯回到讲台上，将第一组和最后一组电码又写在黑板上，然后提出他的第三个问题：“这些电码有什么特点？你看出了几个？一个、两个、三个，还是N个？”

　　他给大家三分钟的思考时间。

　　三分钟后，海塞斯下来收走了每个人的答案，看都没看就压在讲义夹下，对大家说：“现在我来公布答案。这些电码有四个特点，第一个特点：每一组的个位数在逐一增一，第一组是3，第二组是4，第三组是5，第四组则为6，依次类推。请发现这个特点的人举手。”

　　大家都举了手。

　　海塞斯点点头，接着宣布了第二个特点：偶数组必比奇数组大81。“81是你们中国古代数学中最大的数字，加81就是加一个最大数。现在我们第一组数是2753，第二组则为2834（2753+81），第三组为2915（2834+81），依此类推，都是这样的。现在请发现了以上两个特点的人举手。”

　　这次只有两个人举手，他们是陈家鹄和李建树。就是说，林容容和张铭程出局了。海塞斯笑了笑，对林容容和张铭程说：“怎么回事？既然能发现第一个特点，就应该能发现第二个特点，个位数加‘1’，十位数加‘8’嘛。为什么顾此失彼？还是记忆力的问题，记忆力不够强。好了，下面我来说第三个特点，是第一个数与最后一个数之和必等于第二个数和倒数第二个数之和，依此类推，都是7045。现在请发现以上三个特点的人举手。”

　　这次只剩下陈家鹄举手。海塞斯禁不住笑着向他走过去，问陈家鹄还有个特点发现了没有。陈家鹄点头，说每一组电码减去1234，正好是一首中国古诗的明码电报。

　　“请问诗的内容？”海塞斯问。

　　“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同学们都惊愕地看着陈家鹄，特别是林容容，目光里有几分欣赏，又有几分嫉妒。海塞斯则哈哈大笑，拍着陈家鹄的肩头说：“还要上楼？你上的楼已经够高啦！”

　　可以想象，如果海塞斯知道，几个小时后，山下演算室的父子俩将帮他从二万五千粒沙子中淘出一粒金子，他的笑声一定会更加响亮，对陈家鹄的夸赞也一定会更加热烈高调，甚至会不惜以贬低自己的方式抬高他。不过，“如果”的话最好不要说。事实上，就在同一时间，在山下，萨根已经把摧毁被服厂的各种物品如数转交给少老大，被服厂和石永伟等人幸存的时间已经屈指可数——没有“如果”。

　　依然是八天前。

　　这天萨根实在是忙得晕头转向，由于黑明威不期而至，一下子给他生出一大堆事：先是见黑明威，然后紧急赶去粮店见少老大，然后是赶回家修电台，修好了电台又马上给宫里发电报……这么多事，都是火烧眉毛一样急，不能怠慢。为什么这天他与汪女郎失约，以至于让陆所长苦等不见，就是这个原因：事太多，分身无术啊！

　　话说回来，当萨根将黑明威从成都带回来的那只装满物品的木桶交给少老大后，少老大对照明弹非常感兴趣——因为不认识，所以好奇。他将它从木桶里取出来，握着它问萨根：“这是什么玩意儿？”

　　萨根从空酒瓶里摸出一张字条（是份电报），递给老大：“你先看这个，这是宫里转发到成都的电报，要求我们尽快找到黑室，把它炸掉，夷为平地。”

　　少老大看罢电报，疑惑地自语道：“这上面怎么不要求我们杀陈家鹄了？”

　　萨根说：“我们不是已经报告说他在黑室嘛，既然他在黑室，把黑室夷为平地，难道他还能独活？除非他像猫一样，有九条命。”

　　少老大又端详起手上那个像鸡蛋一样的东西：“夷为平地，就用这玩意儿？我看它不像炸弹，更像个鸡蛋。”

　　萨根解释道：“这不是鸡蛋，也不是炸弹。这是最新式、最先进的照明弹，可以自动升天，而且照明时间比一般照明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