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明 绘

　　老街人把作风不检点的女人称为不干净的女人。芦花就是被称为不干净的女人之一。

　　芦花原先在省城上班。从学校毕业就能分配到省城单位上班，老街人都说芦花有出息，说，看看人家芦花，上的也不是啥名牌大学，模样也不是长得多俊俏，能到省里上班，不凭本事凭啥？老街倒是有个名牌大学出来的骄子，啥也做不来，现在还在街上蹬三轮车卖茶鸡蛋。

　　芦花时常成为老街人闲聊的话题。

　　有人说，芦花受器重哩，看到芦花和主任一起到房地产公司指导检查工作，还跟着摄影记者。

　　有人说，芦花会来事，主任请客，不带别人，就带芦花。芦花关键时刻替主任喝酒眉头都不皱。

　　有人说，芦花和主任之间不干净，经常会看到，上班时间芦花在主任的办公室里赖着，还有人看见两人搂在一起，芦花的脸红得像西关地里种的水萝卜。

　　芦花回来了。街上的人就问，芦花，不去省里上班了？

　　芦花说，不去了。

　　那你做啥呢？

　　芦花说，看看吧，自己干点啥，反正闲不着。

　　芦花在老街开了一家代理店，生意做得活泛。

　　有人给芦花介绍男朋友，见了面，芦花没意见。男方一打听，有人说芦花不干净，男方就再也不约她了。芦花也不在意，有人介绍就去见见面，人家不愿意了，芦花就忙自己的生意。

　　说芦花不干净的版本有好几个，最让老街人津津乐道的版本就是芦花勾引主任。说芦花成天缠人家主任，主任值班时，芦花就脱光衣服往人家被窝里钻。玩玩也就算了，可芦花一根筋，非要搅和主任离婚，两人闹翻了。这是主任酒喝高了，亲口说的。

　　有人就反驳，说指不定是主任勾引人家芦花。芦花到底还是个大姑娘。

　　主任会勾引芦花？人家主任相貌堂堂一表人材，会看上芦花？没见过人家主任媳妇吧？大学里当年的校花，照片还上过挂历。主任会勾引芦花？开玩笑吧。

　　一个巴掌拍不响，两个人的事，别人也说不清楚。

　　有了不干净的名声，别人给芦花介绍男朋友就作难了。芦花和主任那档子事总是个坎儿，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后来，老街人也不张罗着给芦花找朋友了，看惯了芦花一个人风风火火地忙活，好像芦花就该一个人，也挺滋润的。

　　芦花的生意越做越大，在花城开了好几家分店，还收购了一家倒闭的服装厂，与外商合资，服装销往海外。经常有黄头发蓝眼睛大鼻子的老外到芦花的厂里谈生意。

　　老街就有人议论，说芦花堕落了，和老外不清不白的，一起出去玩，出去吃饭，还住在一起。

　　老街的媳妇背后都教育自己的儿女，可得好好学好好干，长大要有出息，别像芦花做些不干净的事。

　　芦花有钱了。芦花捐助敬老院都是几十万几十万的，还把老街两所小学的课桌全部换成新的。老街的孩子只要考上大学，芦花一包到底，还成立了一个基金会。

　　老街的人嘴上夸芦花，骨子里还是腻歪芦花，钱再多，也买不来干净身子。

　　芦花是老街人饭后茶余的永久话题，芦花的一举一动都是街谈巷议的作料。有人还侦探般地细数过，一个月里，芦花和8个陌生男人有来往，都是清一色的帅小伙。

　　后来听说省里那主任犯事了，说是和医院的一个小护士勾搭上了，被主任的媳妇逮个正着，两人办了离婚，主任被降职了。有人说，看到主任去找芦花了，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忏悔，要与芦花重温旧梦，被芦花骂得狗血喷头。

　　芦花嫁人了，娶芦花的男人是老街小学的一个语文老师。男人比芦花大十来岁，长相一般，去年死了媳妇，还带着个八九岁的孩子。

　　芦花是去给小学捐书的仪式上认识这名教师的。芦花不说过去的事，男教师也从来不问芦花的事。有人说芦花的事，男教师就摆手让其打住，然后从容笑笑离开。老街人就说男教师是个信球（方言：傻子）。

　　芦花的婚礼办得很排场，街坊四邻都请到了，分文礼品不收，还赠纪念品。老街人吃得满嘴流油，说芦花婚宴的菜做得地道，得劲儿。

　　新婚夜，男教师吓了一跳，人家芦花还是个黄花大姑娘啊。

　　男教师就问，芦花，我的条件不好，你为啥要嫁给我。

　　芦花把头靠在男人的胸脯上，留着泪说，你是个干净的男人。

　　男人搂紧了芦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