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骄特卫的董事长陈永青 |
| 明星身边的保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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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年轻的80后转业军人穿上保镖那标志性的黑色西装后开始明白,前辈们的暴力时代已经远去,他们必须在财富、法律、道德和市场秩序中学会平衡。
私人安全顾问
“保镖距离老板和明星最近,所以,我选择了这个离财富最近的行业。”天骄特卫的董事长陈永青如是说。
20世纪90年代开始,迅速膨胀的财富成为时代的符号之一,诸多一夜暴富的老板背后,不乏那些一脸凶相、戴着墨镜、身材魁梧的保镖,与这个身份相联系的则是打手、讨债、威胁、暴力……这个职业在灯红酒绿中透着江湖的凶险。
进入21世纪,市场秩序的不断完善渐渐赎清了财富的原罪,那些曾经满脸杀气的保镖要么身陷囹圄,要么退出江湖。一群年轻的80后转业军人开始穿上那标志性的黑色西装,他们开始明白,前辈们的暴力时代已经远去,这份职业离梦想中的财富如此之近,可财富的边缘如此锋利,要想不被割伤,必须在财富、法律、道德和市场秩序中学会平衡。
他们开始学会重新审视财富,学会用职业规范取代江湖准则,甚至为了这份职业要约束自己的心灵和情感,就像电影《保镖》中,弗兰克放弃爱情时那句无奈但坚定的台词——“这是我的职业道德”。
经营保镖公司的陈永青不太喜欢保镖这个称呼,他更喜欢称自己的员工为私人安全顾问,“保镖显得有些霸道和暴力,而且任务太单一。我们的员工可以身兼司机、安全保卫、文秘等各种工作”。望着办公室外一个个正在为评估法律文件等各种事务奔忙的小伙子,一般人不会知道他们来自中央警卫局、特种大队、侦察连……而且个个身怀绝技。
“我希望他们成为安全顾问的时候,就知道这是一个荣誉,而不是曾经的江湖。”陈永青说。陈永青的员工张涛就是江湖的牺牲品,这位曾经的集团军搏击冠军,在一次老板们一时兴起的搏击比试中,沦为牺牲品,“不戴拳套,没有防护措施,拳拳见血”——连打五场,多处骨折。陈永青知道,在江湖时代,这样的保镖不在少数。
保镖曾经是个灰色的职业
从20世纪90年代开始,保镖最先在广东流行起来,跟香港黑帮片里的描述很相似,他们的任务就是跟在老板身后,出入夜总会,“要么看场子,要么去讨债”。那时,保镖的选拔条件只有一个——“能打就行”。
白天站在老板身后壮声势,晚上还可以跟着老板在夜总会里吃香的喝辣的,打架时表现勇敢就可能得到老板的红包,武校学生和退伍军人因为“尚武”而成为保镖最大的来源。
“散打、射击、擒拿、侦察,这些在部队学的本领在地方上很少应用,能到地方公检法等对口部门工作的人毕竟是少数。”保镖教练鲍东海说,他曾经是特种大队的搏击教练,因为脾气暴躁无法适应地方的工作,“保镖是个不错的选择” 。
“保镖曾经是个灰色的职业。”陈永青直言不讳,几年前,他曾经在一家保镖公司打工,也结识了很多保镖。那时的保镖公司相当于一个中介,哪儿需要保镖他们就会招一批能打的人。结果是,很多雇主雇佣所谓的保镖去收账,或者在一些夜场看场子,遇到闹事的人就打一顿了事。
那时,陈永青有不少做保镖的朋友,主要任务是收账。按照当时的行规,收账要四六分成,也就是说负责收账的保镖可以从收到的款项中提取40%作为“酬劳”。
与这些保镖相联系的,往往是放高利贷的庄家。雇主因为“佣金提成”比例太高,往往会将实际的欠款夸大。于是,那时的保镖就像是被财富绳索牵着的木偶,暴力被财富裹挟着开始肆意横行。
“如今,这些保镖有的发财之后金盆洗手,更多的只能到监狱里见面了。”现在的陈永青不太愿意再提及这些关于行业的耻辱,“不过那时我就想,该有人阻止这一切了。”
“我不想让公司跟江湖再有任何的牵连”
陈永青的办公室在北京国贸附近,坐在他的位置上向玻璃墙外望去,正好可以清晰地看到CBD的一座座摩天大厦。办公室外是一个个的格子间,被抽调过来的行政人员都是公司的保镖,他们一律身穿白衬衣黑裤子,让人很难将这个普通的企业和保镖公司建立联系。
陈永青并不避讳自己对财富的渴望,当保镖的人大多是出于这个想法。10年前,陈永青还是内蒙古通辽市草原上的农民,因为是蒙古族人,特别善于摔跤。家境贫寒的他,初中毕业后就辍学在家,20岁那年选择了参军。陈永青的经历和《士兵突击》里的许三多有些相似,一开始被分配到弹药库做保管员,因为苦练射击、摔跤,被选到军区特战队,连续3年拿到军区搏击第一名,靠着出色的成绩成为警卫局的搏击教练。
从警卫局转业后,他回家做过小生意,不久只身来到北京,面对眼前那些高楼,财富的力量深深震撼了他,“当时我就发誓,要全力以赴扎根在北京”。
离开打工的保镖公司,陈永青联合几个当年的战友,一起成立了一家保镖公司,崇拜成吉思汗的他给公司起名“天骄特卫”。在这个行业里,属下大多称他为“大哥”,不过陈永青很讨厌这个称呼,他喜欢公司里的人叫他“陈总”。
公司成立最初的几个月里,陈永青招募了60多名退役特种兵,他自己根据客户需要,制定搏击、擒拿、驾驶等一系列课程,可是没有生意上门,他只好领着队员们整天训练。资金实在支持不下去了,他不得不违心接下北京一家著名夜场的安保工作,“那时就是带着队员看场子,工作很简单,只要有人闹事就扔出去,以我们的身手都是小菜一碟” 。
不到3个月,陈永青挣到能维持公司运转的钱,马上将这家夜场的安保工作转包给其他公司,“我要做的是更专业、更高端的安全顾问,不是站在夜场门口的保安”。至今,陈永青对这段经历仍然有些耿耿于怀,“我不想让公司跟江湖再有任何的牵连”。后来,曾有很多莫名电话打来,说某大哥想见陈永青,委托他一些生意。这样的生意,陈永青一律婉拒。
建立自己的职业规范
“干我们这行,现在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道德困境,我们在职责上要保护客户,可是客户如果有不当行为怎么办?要突破这个困境就不能按照原来的江湖准则,必须重新建立我们自己的职业规范。”在陈永青的桌子上,摆着一只仰天长啸的铜虎,这是国际上保镖行业专用的形象,不过陈永青特地从五台山求了一串佛珠,挂在老虎的脖子上,仿佛是对这个行业曾经的暴戾和贪婪进行一次救赎。
“真正建立市场规则,必须要求我们重新审视财富,很多任务是不能接的。”陈永青刚刚拒绝了一个东南亚富商的邀请,“因为他在东南亚开赌场,虽然开出我们日常酬金四五倍的条件,但我也不能接受”。为此陈永青会将每一份合同交给专业的法律顾问进行评估,“财富的边缘太锋利了”。
公司还给所属的保镖建立了一套详细的行为守则:譬如在明星参加活动的时候,保镖必须佩戴墨镜,因为很多人给明星照相,闪光灯一直在闪,随行的保镖必须盯着那些闪光灯,辨别是相机还是危险品。而且他们的眼镜具有夜视功能,突然断电也能看清周围状况。
陪同客户乘坐电梯时,如果电梯内人数超过载重的三分之二,就必须让客户坐下一趟电梯,因为电梯内人数超过三分之二,保镖就不能有效对客户实施保护……
孙佳已经是陈永青的得力干将。他很瘦,让人很难相信他曾经在中央警卫局工作,并且在散打的比武中取得优异成绩。看着笔者疑惑的样子,他随和地笑着说:“你这样的我能一次打10个。”谈起中央警卫局,他又显得谨慎:“保护首长呗。”如果追问他保护哪位首长,他只能不好意思地笑笑:“虽然退伍了,可这是纪律。”一旦聊到财富,他变得很兴奋:“跟那些明星、老板在一起能学很多东西啊,将来自己创业一定有用的。”
可是说到张涛,孙佳陷入了沉默。“保镖就是一份职业,如果整天跟老板喝酒吃饭,打打杀杀,不就成打手了吗?”几分钟后,他低声说,“跟钱比起来,我更希望别人能尊重我”。
(据《博客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