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料图片） 　　华子的家像一个酒吧。 　　记者 张丽娜 摄

　　本文所写的这个男人，可以用时下流行的“凡客体”来概括：爱吉他，爱摇滚，爱魔兽，爱旅行，爱啤酒，也爱红星二锅头，他不是什么歌星，他只是一个玩音乐的人。

　　他是华子，一个平凡的酒吧歌手。

　　洛阳城里有不少这样的歌手，他们不缺才华，不缺激情，只缺那么点儿一唱成名的运气。

　　许多酒吧歌手唱着唱着就颓了、累了，改弦易辙了，毕竟，梦想和现实是两回事儿，当青春渐逝而功名未至，卖唱，不是一个成熟男人该坚持的。

　　但华子是“一条道走到黑”。33岁这年，他不但开了琴行，还把自己家整成了一个音乐沙龙。

　　1　没见过这样“折腾”房子的

　　华子的家好找：家乐福停车场路对面的家属院，进院门右拐，顺楼梯上六楼即是。

　　他家是顶楼，门口贴着他的巨幅彩照。照片上的他很高很瘦削，紧闭双眼，弓身抱着吉他，皱着眉头嘶吼着，有一种旁若无人的清高，但无疑是迷人的。

　　隔着门依稀能听到乐声——只要华子在家，屋里就必定很摇滚，很high。

　　华子是个单身汉，没媳妇管，所以他由着性子把房子装修得很另类：幽暗灯光，红砖壁纸；几只高脚凳，围着充满格调的小吧台；客厅里没有沙发，摆放着几张小圆桌；餐厅被改造成了一个小型舞台，投影仪、低音炮、麦克风、吉他、手鼓，一应俱全。

　　这里不像家，更像一个酒吧。

　　“所有爱音乐的人，都可以来我这儿耍耍！”华子说，他敞开了门迎接客人，“不管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来了都是朋友。”

　　华子不善言谈，但朋友很多。为了采访他，我到他家拜访过两次，每次都见高朋满座。圈儿里知名的音乐人、电影导演、银行理财顾问、自由撰稿人、高校教师……三教九流，喝着小酒，聊着天儿，和谐一片。

　　华子热情地招呼着他的客人，间或抱着吉他到台上唱几支曲子。若有人兴致突发，跑上台跟他抢话筒，众人就鼓掌叫好——想喊就喊，不用憋着，华子专门给墙体做了隔音处理，不会惊扰邻居。

　　2　吉他和少年

　　华子生于1977年，籍贯四川，4岁时随父母迁居洛阳。他的母亲是铁路工人，父亲是教师。他还有个哥哥，很摩登，喜欢弹吉他。

　　受哥哥的影响，华子上中学时便对“披头士”、“枪炮玫瑰”、“黑豹”这些摇滚乐队产生了浓厚兴趣。他缠着母亲给他买了一把吉他，自学弹唱。那时候没有MP3，为了提高弹奏技能，华子买了很多磁带反复听，还到外地找朋友复印曲谱。他说：“我把头发留得长长的，这样弹琴时更有感觉。由于练得勤，我很快就比我哥弹得好。”

　　父亲反对儿子练琴，担心这样会影响他的学业，母亲却很支持。1994年，母亲拿出了自己的400元年终奖，又借了400元，给华子买了一把凤凰牌电吉他。“我敢说，那是全洛阳第一把电吉他。”华子说。

　　毕业后，华子到中铁隧道局下属某单位上班，负责工程测量。工作很枯燥，没干几个月，同样对音乐怀揣梦想的好友便鼓动他“出去闯荡一番”。于是，华子请了长假，背起吉他，与好友一起南下追梦。

　　3　靠音乐混饭吃不容易

　　1998年，华子等人到了广州，“寻找自己想要的生活”。

　　一开始，他和朋友在街头卖唱：席地而坐，抱着吉他边弹边唱，面前摆着敞开的琴盒，“过往行人觉得哥们儿唱得好，就随意给两个”。

　　他们没钱住招待所，晚上就在过街天桥下露宿；吃的是最便宜的盒饭，饥一顿饱一顿。

　　“后来遇到个DJ，他介绍我们去酒吧驻唱。我们很兴奋，有稳定收入了。可是很快就出事儿了。有次表演完，一个女客人要我喝洋酒，要求一口干，我不喝，跟她同来的男人拿起酒瓶就照我头上砸……我血流满面，缝了好几针呢！”

　　“社会太残酷了”，这件事挫伤了华子追梦的积极性。怕父母担心，他没回洛阳，向单位请调去外地上班。新工作需要他辗转各地，北京、成都、重庆、杭州、上海……哪儿都去，干完一个工程就换一个地方。

　　这样的工作安抚不了华子躁动的心。“没消停多久，我又想弹琴。白天上班，晚上就到街头闲唱，顺便挣俩外快。”华子说。

　　4　有人倾听就是种幸福

　　2006年，华子在杭州。

　　“杭州那边的酒吧不要吉他手，只要键盘手。酒吧里，长相漂亮、会来事儿的女歌手最受欢迎，只要能让客人开心，假唱也行，唱完了客人送花篮，按花篮的数量提成。圈儿里管这种酒吧叫‘花场’。”华子说，他这样的男歌手在“花场”不吃香，不过他也不沮丧，因为“有时候在街边唱比在酒吧唱收入更稳定”。

　　不过，在街边唱也有风险。

　　一个夏夜，华子在西湖边上卖唱，刚唱了几首歌，城管队员来了，说他占道经营。

　　“被赶的次数多了，我已经习以为常，就收拾东西准备走。”这时，在旁边听华子唱歌的杭州市民不答应了。“一位大哥打抱不平，站出来跟城管队员吵，旁边的人也都帮我求情，他们说什么我听不清楚，可是我知道他们是在维护我。”陌生人的声援让华子十分感动，“非亲非故的，人家什么也不图，就是欣赏你的音乐。他们坐在我身边听歌，我觉得很温暖，很满足。”

　　多年弹唱，他的歌喉深情动人，足以打动一座城。浙江省广播电台音乐主持人无意中听见了他的歌声，将他请进直播间做专访。

　　在那个遥远的城市，华子渐有名气，但他开始思念洛阳。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他漂泊了太久，已厌倦了这种居无定所的生活，他想回家。

　　5　洛阳，我回来了

　　去年6月，华子回到了洛阳。洛阳的街头文化不很流行，在街边卖唱不现实。

　　华子傍着中州路开了一家琴行，取名“回音琴行”（意思就是“回洛阳做音乐”），白天卖琴、教人弹琴，晚上就到酒吧驻唱。“一天赶两三个场子，一场50元到100元报酬，这是洛阳的行情”。

　　华子在洛阳的酒吧很受欢迎，经常有胆大的女歌迷瞄上他，主动示好。“麻烦的是，有些男的也有那意思，跟踪我，骚扰我，挺让我头疼的。”他说。

　　华子清高，跟酒吧老板讲明，不陪酒，不负责打圆场，有时候登台，他连歌名都不报，直接开唱。

　　这性子难免得罪人。

　　有一回，他在涧西区某酒吧唱许巍的歌儿，一个客人想听阿杜的歌，他直言不会唱。客人掏出人民币来：“给你钱，只要你唱，一百两百随你要！”他说：“给再多的钱我也不唱！”气得那客人把桌子给掀了。老板自然生气，转头就把他骂了一顿。

　　“我是唱歌的，不是出卖自尊的。”华子说，他喜欢直抒胸臆的音乐、简单随性的生活，“当歌星、发唱片，这梦想对我来说太遥远了。我就想开个有点儿文化味的、干净的音乐酒吧，跟志同道合的朋友聊天、喝酒、唱歌，这样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