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婧
青山、绿水、人情、风俗,这便是沈从文的《三三》给我的一切。读罢《三三》,我感觉如同经历了一个清凉的梦。
美景如画的湘西在沈先生自己看来,是一个“以另外一个意义无所依附而独立存在”的地方。湘水边的那些山光水色、平常人事,只须沈先生轻轻勾勒点染,便生出美的萤光。三三是一个长在水边的美丽女子,她与妈妈守着一个碾坊,碾坊外的屋墙上爬满了青藤,葵花和枣树绕屋而生。碾坊上游还有一个幽静的鱼塘,在那溪头,有一个动人的水车,水车前面有一个堰坝。这样的环境,给了三三单纯娇羞的性子,亦给了寨子里所有的人平和如水的处世态度。就连三三对那白脸城里人的感情,亦如一泓浅浅的碧水缓缓地流着。
沈先生是个唯美主义者,他笔下的一切生灵都焕发着美的光辉。正因如此,《三三》里的管事先生、“穿白袍戴白帽、装扮古怪的女人”,都是一些温和、纯朴、善良之人。管事先生喜欢逗三三,称赞三三是“我堡子里的美人”,还对那白脸城里人说:“做了碾坊主人,别的不说,成天有新鲜鸡蛋吃,也是值得的!”对水边平常乡下人的性格,描写得很是贴近。
沈先生习惯于把遗憾与无奈升华成诗。正在三三对那白脸城里人生出某种朦胧且单纯的向往时,那白脸城里人却死了。“三三站在溪边,眼望着一泓碧流,心里好像掉了什么东西,极力去回忆这失去的东西的名称,却想不出。”想不出来的,只是对爱情的向往和惆怅……
沈先生曾说:“这世界上或有想在沙漠或水面上建造楼阁的人,那可不是我,我只想造希腊小庙,选山地作基础,用坚硬的石头堆砌它。精致、结实、匀称、形体虽小而不纤巧,是我理想的建筑,这庙里供奉的是人性。”在沈先生自己看来,《三三》所表现的是一种“人生形式”,一种“健康、优美、自然而又不悖于人生的形式。”在我看来,《三三》是秋天雨后,在藤椅上做的一个浅绿色的梦,梦醒后,留在枕边的只有如水般的清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