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2月31日凌晨,著名作家史铁生在北京去世。我很怀念他,再次翻看他的《信与问》,书中收录的是他多年来与朋友、读者的书信往来及为一些书所写的序跋。他对孤独、痛苦、恐惧、救赎、信仰等的思考直指灵魂深处,他的作品是属于灵魂的文学。
再读史铁生的发问。在《给北大附中》这封信中,史铁生说,作文写得好不好,并不在于你怎样活过,而在于你怎样想过,或想没想过。他是怎么写《我与地坛》的呢?到那儿去呆一阵子不行,呆一辈子也未必就行,而是要想、要问。因与残疾、病痛、苦难相伴,他学会了发问,学会了思考,学会了写作。
再读史铁生的思考。在《给盲童朋友》这封信中,史铁生引导大家思考残疾是什么,他写道,残疾无非是一种局限,如想看而不能看,想走却不能走;而健全人想飞但不能飞(比喻),他们也有困苦和磨难。痛苦和幸福完全是自我感受,谁能保持不屈的勇气,谁就能更多地感受到幸福。残疾人最渴望的是与健全人平等。怀着博大的爱心,自由自在地畅游全世界,这是克服残疾、超越局限的关键。史铁生的思考达到了哲学的层次,他的思辨能力很强。他创作《务虚笔记》,是返回到决定一个人命运的童年之门,他不像一般小说家那样“塑造人物性格”,而是探索人的生存密码。
再读史铁生的信仰。在《给安妮·居里安II》这封信中,史铁生反对文学创作中无限夸大和过分推崇“爱国心”、“中国心”。他写道,对“中国心”最美好的理解就是乡情、乡恋,除此之外,还要表达什么呢?有没有“法国心”和“英国心”?有没有“老挝心”、“刚果心”?倘若没有,那就奇怪了。“某国心”一旦被张扬起来,对立起来,那就不再是爱心,而是敌视之心了。真正伟大的文学作品,必定要突破国界的阻隔和语言的障碍。
再读史铁生的热爱。在《给李健鸣II》这封信中,他写道,三毛说“爱如禅,一说就错”,这话说得机灵,但是粗浅。其实禅也离不开说,不说怎么知道一说就错?“一说就错”只不过是说,爱非语言可以穷尽,同时也证明爱是语言的无限之域。
再次品读那自信、纯净、灵动、富有穿透力且毫不做作的文字,史铁生的生命感言和灵魂独白,悄无声息地丰富了我的精神生活,使我展现出良好的精神状态。沉醉在这些文字中,我总会有一种温暖的感动,为一段真挚的友情、一句诚恳的心里话,甚而某个精辟的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