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老师批评时，儿子的表现是非常典型的“两面派”，但这是令我们欣慰的“两面派”。

　　儿子是“大错不犯，小错不断”，最常见的是上课说话、做小动作。在我看来，这完全是因为他在家中过于自由，所以在学校中有些不适应。老师曾经问妻子：“你们家里，谁能吓住他呀？”妻子很困惑地想：为什么要吓住孩子呢？我更进一步想：现在学校中的集体规范，真的有利于学生成长吗？或者仅仅是为了管理方便？但在这些“方便管理”的过程中，我们的孩子失去了什么？我们的社会失去了什么？我们的民族失去了什么？

　　一面是完全自由的天地，一面是严格的集体规范，读小学二年级的儿子还没有学会在这二者中求得平衡。

　　老师批评儿子时，他害怕、紧张，是真的在害怕与紧张，但换个情景，他立即把这些烦恼抛到脑后，也是真的抛到脑后，即使是一通恶训，也留不下什么心理阴影。心理素质真是好！

　　这也难怪，老师有时说儿子是“两面派”，批评他的时候颤抖着认错，转过头又和同学们闹成一团。

　　有老师说到点子上：儿子太单纯了。单纯，换个角度看就是傻，傻到不懂得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但也正是靠着这单纯，靠着这“没心没肺”的傻，幼小的心灵可以不受伤害，多享受一些快乐。

　　儿子在人际关系上的单纯，或者说傻，由以下几件事可见一斑。

　　一次自习课，老师去办公室取记分册。老师前脚走，几个淘气的男生便开始拍桌子叫：“老师，回来！老师，回来！”不是真叫，是游戏的性质。这中间自然少不了儿子，他也跟着叫。别的学生一边叫，一边盯着门口看，见老师进来，立即止了叫声，但儿子早已经在这游戏中笑成一团，老师推门进来时，全班都停了，他一个人还在大叫，自然被逮个正着。

　　老师后来和我们说这过程时，反问了一句：“你们说这孩子傻不傻呀！”我们问儿子：“为什么老师来了，别人不叫了，你还叫？”儿子说：“我停不下来，控制不住……”

　　上课时，同学们轮流念文章，有同学念错了，儿子就笑。别的同学也笑，但都笑一下就住了。儿子却笑得止不住，成了“笑到最后”的人，自然又成了靶子而被批。

　　不知道分寸，不知道进退，这就是儿子的傻或单纯。一个孩子的傻或单纯，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取决于你从哪个角度看。

　　老师向妻子反映：儿子连着两个星期“故事会”时都借口上厕所，出去好长时间不回来，老师发现他一个人跑操场上玩了。

　　所谓“故事会”，是儿子班级设立的，每周一节，让同学们分别讲故事。

　　我试探着问儿子：“你是不是不愿意讲故事？”儿子点头说是。

　　我便确认，儿子借口离开教室，并不是真的贪玩，而是他在回避让他讲故事这件事。

　　我告诉儿子，其实所有人在众人面前讲话都会紧张。紧张很正常，但不能逃避，第一次很难，以后就会越来越容易。

　　我给儿子讲我自己的成长经历：一点点学习在众人面前讲话，有过紧张，有过失败，但是很快便发现这件事非常简单，现在我已经在大学里以当众讲话为业了。

　　儿子听我讲成长历程的时候，感觉很新鲜，瞪大眼睛看着我。他心里一定在想：原来爸爸也曾和自己一样。

　　这是教育中的“暴露法”。当孩子发现这其实是所有人的“不足”，而不是他自己的“缺点”时，自信心就会被逐渐地建立起来。

　　于是，下一周的“故事会”之前，我和儿子一起选择一段故事，我绘声绘色、手舞足蹈地讲给他，他看我讲时笑得前仰后合。轮到他讲时，我特别说明，不需要像我那样手舞足蹈，只需要讲出来就可以，这也是一种循序渐进。

　　我和妻子不断鼓励儿子，他每讲一遍，我们都为他喝彩。在我们的鼓励中，儿子讲故事的水平迅速提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