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钟琴

　　丁小伟，曾接连被三所学校拒之门外，是大连四所名校闻名的“问题少年”，并因此休学一年多。这个孩子总和老师对立，让许多老师头疼不已。初一时，他曾顶撞班主任，直到把老师气昏在讲台上。无奈之下，学校坚决要小伟退学，并建议他的父母：这个孩子精神上有病，应该送他去看医生！

　　百般无奈的母亲带着孩子先后去了两次上海，找精神科专家治疗，无功而返。后来，孩子爸爸又带他去了北京，希望找到更有名的专家，使儿子尽快恢复“正常”，恢复学业。

　　北京有一家心理培训学校，国家卫生部每年都组织一批精神科大夫在那儿学习。正在学校授课的一位专家决定接收小伟，并引为现场案例。于是，在台下60多个学员的注视下，教授同小伟交谈起来。“可以告诉我你不上学的理由吗？”“没有什么理由，我就是不想上！不想上就是理由……”显然，这个孩子在故意使用极为偏激的思维和语言进行“阻抗”。众目睽睽之下，小伟对台下坐着的60多人视而不见，面不改色心不跳，目无尊长、强词夺理地和教授争辩。很明显，小伟有意不配合，他就是要让“权威”难堪。台下的学员们感到非常惊异，议论纷纷： “这个孩子病得不轻！”“根本不配合。”“不好治。”而小伟呢，下台后居然异常兴奋，得意地对父亲说道：“怎么样？今天又一个专家叫我给干败了！”但是回到房间里的时候，他立刻又颓唐下来，眼睛黯淡无光，看着外面，很无助地说：“爸，咱回家吧，咱回家吧。什么意思也没有……”通过大连市青教办12355热线，小伟被父亲带到我的办公室。初次见面，他给我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

　　进门时，他根本不看我，而是绕着房间转了一大圈，挨个角落观察，随后坐下来说：“告诉你吧，我去过心理咨询，去过七院（精神病医院），和很多人谈过话，他们谁都说服不了我，到现在我还没彻底服过一个人呢！”他先发制人，给我一个“下马威”。说话的时候，他眼睛向下斜视，根本不正眼看我。

　　我避开他的锋芒：“我没有任何试图说服你的打算，而且你会发现我并非能言善辩。一个学生不上学，总有他不上学的原因，但我知道，任何在家不上学的孩子其实心里非常难受，一个人在家呆着并不是一件舒服的事，否则你不会到我这里来找新的感受。说说看，绕了一圈，你发现我这里有什么值得你好奇的？”

　　他开始煞有介事地对我的办公室陈设与色彩进行评论，说我应当多用暖色少用冷色，我表现得很有兴致，并点头接受一些看法。小伟忘乎所以起来，问我看没看正在进行的“青歌”大赛，又问我怎么看余秋雨这个人，我很认真地作了回答，没敷衍他。小伟兴奋了，又问我是否知道上网玩“车队”游戏，我说，不知道，但想听他说是怎么回事。小伟兴高采烈地给我讲解，告诉我，他在这个领域是如何如何“老大”，我表示很佩服，赞赏他的组织能力，说他将来能成就大事。小伟开始用眼睛直视我，神情居然变得柔和起来——到底是个孩子，而且是个纯真的孩子。

　　两个小时过去了，小伟意犹未尽，我们的谈话没有任何冲突和不快。临出门时，小伟说：“老师，知道我进来先检查什么吗？我看你是不是挂上收费的牌子，如果那样，我就会看不上你。”——这是个对成人要求苛刻，而且防范意识很强的孩子！小伟又悄悄地说：“老师，我下次还来，会把我心里的秘密告诉你。”

　　大连晚报社举办青少年寒假活动，我作为主持人之一，邀请了小伟参加。因为和我在一起，小伟心里比较安全，没有防范，所以无论是体验活动还是分享感受，他都表现得非常主动和配合。在他的那一组里，比他年龄小的孩子冲着他一口一个“大哥哥”，因为“大哥哥”中午吃饭的时候，总会有意识地照顾他们，帮着拿水端饭，小些的孩子对他特有感情。我知道小伟在其中努力寻找自己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