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腊月二十九傍晚,整个城市都沉浸在喜气洋洋的气氛中,家家户户都在忙碌着,准备过一个祥和的大年。我正和家人在一起,突然接到一个电话。话筒里,一个女孩子哭喊着:“老师,你救救我妈吧,你救救我的家吧……”我听出来了,是晓岚。
若干天以前,这个女孩子的父母求助于青教办,与我联系上。已是高二学生的晓岚已经几个月不去上学了,急得父母长吁短叹,欲哭无泪。在我得到她的信任后,孩子开口了:“根本不是我的问题,是我父母有问题。”
原来,晓岚的妈妈是一名老师,非常要强,她看不上孩子爸爸的懦弱,常常当着孩子的面居高临下地挖苦丈夫。晓岚已经敏感地觉察出父母的感情危机,她常常睡不着觉,晚上爬起来偷听父母房间里的动静,她非常担心这个家的“大厦”要“倾塌”。“如果说家庭是棵大树,那我就是树上的危卵。这个家要是没了,我就完了,我害怕成为班上那些单亲同学中的一个。”
别看现在的孩子和父母冲突、离家出走的事时有发生,但从内心里,所有的孩子对家、对父母的依赖感是极强的。晓岚的直觉是:妈妈如果继续这样对待爸爸,这个家很可能就要分崩离析。她非常害怕,几次暗示母亲,希望和她谈一谈,想让妈妈倾听自己的声音,让妈妈改变对爸爸的态度。晓岚说:“我要我妈,我也要我爸,我要这个家。”
孩子想到这些的时候,其实说明她很成熟了,已具备成人化的思维、成人化的感情。但是晓岚母亲却顽固地认为:你一个小屁孩儿,懂什么?你能知道什么?大人的事,轮不到你来插手。
孩子几次暗示,很焦虑地向母亲表现出自己的这种担忧。但是母亲置之不理,我行我素。
最后晓岚没有办法了,开始用不上学来抗拒。“我不上学,我妈妈就会害怕,她就可能会和我谈谈。我就要和她解决问题。”
了解情况之后,我找到晓岚的妈妈,与她谈起孩子的问题,告诉她孩子真实的想法。她非常吃惊,但仍然坚持自己的想法,非常强势地说:“这孩子懂什么?她根本不理解我!她为什么不去上学?不上学就是对我最大的伤害……”我说:“凌老师,希望你回去以后,主动地找孩子谈。听听孩子对这个家的看法。其实,她是非常好的孩子,她爱自己的爸爸,爱自己的妈妈,爱自己的家,所以她才会这样。你要从正面去理解孩子,她不是懒惰,不是故意伤你的心。你再冷静一下,听听孩子怎么说。”
显然,沟通失败了。这天,母女俩从第一句话就说不到一块儿,三言两语就谈崩了。孩子一气之下,跑出家门,在街上打电话给我,向我哭诉……
我把晓岚的情绪安抚好,马上拨通了她妈妈的电话。这次打电话的时候,我的声音变了。因为之前考虑到对方的自尊,所以很委婉,没有说得那么直接。可是这个时候,已经不容我再那么小心了。
在电话这头,我严肃起来:“凌老师,为了这个孩子,我不客气了——如果你再继续这样顽固下去,后果不堪设想!你平常和孩子爸爸的相处,已经让孩子担忧到极点,她快崩溃了。她希望这个家能够温馨、和谐,她不想看到你天天和她爸爸在那儿争吵,她不能容忍你对她爸爸的那种挖苦,那种嘲讽,那是她的爸爸,你知道吗?孩子对这个家有这么高的责任心,对你和爸爸的爱,你为什么就没体会到?她作为一个旁观者,可能看得比你清楚。难道你真的希望这个家倾覆吗?你希望孩子内心的创伤就此长驻吗?”
到底是心疼孩子,夫妻俩出去把女儿找回来了。半夜的时候,孩子给我发了个短信,第二天早上我才看见:“老师,谢谢你,我妈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