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玉明 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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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街没出过什么名人,但是有许多名人在老街流连过。5000年前,杜康造酒醉刘伶,一醉3年方醒,在老街留下千古佳话。中国历代的文人墨客都与酒有不可分割的联系,李白、杜甫、白居易都曾把酒杜康在老街吟诗作对,老街也因此名声大振。
老街人善饮,半斤不晕八两不倒的比比皆是。文化馆的霍闲人就是在“对酒当歌”饮酒大赛上,就一根胡萝卜灌下两斤杜康拔得头筹,夺得“酒仙”雅号。
霍闲人是工农兵大学生,上的是北京一所名牌大学,在校时就已经在首都几家大报发表过评论文章。按计划,毕业后他要被分配到中央一家报社搞评论工作,可就在毕业前夕,霍闲人家乡的一名女子挺着大肚子找到学校,声称有了他的血脉。原来,霍闲人假期回老街多喝了几杯,一兴奋把招待所的女服务员给睡了。
霍闲人被发配回原籍,在文化馆谋了个差事。霍闲人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要不是贪杯误事,我早就是某某大报的总编了。老街没有霍闲人施展本领的舞台,霍闲人便“何以解忧,唯有杜康”,练出了惊人的酒量。
不知何时起,文化热了起来。小小的老街一下子涌出了一群作家,个个都出版了文集,今天给这个开研讨会,明天给那个搞首发式,霍闲人就常被邀请出席。霍闲人的评论不能说不精彩,在参加一个农村青年出版的50页诗集的首发式上,霍闲人就发表了一段感言:这位作者的精神路径和思想路径构建在乡村田野家园等精神意象与城市意象的尖锐对立之中,亦构建在对历史和现实之罪恶的批判以及对底层民众的人道主义关怀之上……没有人能听懂霍闲人的高深理论,连出版诗集的青年都瞪着眼睛一脸茫然。人们看重霍闲人的发言,可都不欣赏他的发言,登在报纸上的消息最多有一句霍闲人等也出席了座谈会并发了言,倒是被霍闲人嗤之以鼻的臭手文章堂而皇之地被登在了报纸副刊的显著位置,其作者也以评论界的权威自居。有人甚至放话,霍闲人算什么,有本事报上说话。
霍闲人是在参加贾局长的诗集《城市季节》的研讨会上,完成了自己“心灵涅磐图腾分娩嬗变”的。本来研讨会已接近尾声,大家对年轻局长的大作说尽了赞美之词,就等着那顿丰盛的午宴了。主持人看看表,还有一段时间,环顾四周,见霍闲人还没发言,说,霍闲人你也谈两句嘛。霍闲人清清嗓子,发出了令举座皆惊的言论:现代派的抒情诗应该风流蕴藉倜傥婉娈,化复杂为清纯,由嘈杂而宁静,揭人生一角之奥秘撷宇宙万物于须臾。恕我直言,《城市季节》的诗句即无清丽温婉也缺乏厚重深沉,远不见凝重的历史沧桑感,近不闻现代的生活感悟,足见作者阅历的肤浅、生活视野的狭窄。读这样的东西不会有愉快的感受,可以说是味同嚼蜡。这不是诗,是文学垃圾。
霎时,一屋子的人都尴尬了,唯霍闲人不尴尬。贾局长虽然年轻,毕竟是官场之人,处变不惊还带头鼓掌。大家就在稀稀拉拉的掌声中往餐厅走去,喝酒时谁也没注意霍闲人在不在。
霍闲人的发言在报上一登,贾局长的集子竟被抢购一空,大家都想看看被霍闲人批得一钱不值的东西到底怎样,结果集子加印两次,贾局长结结实实地赚了一把。
被霍闲人臭批的东西反而火了。文学圈里骂人的人出名,被骂的人也出名啊。霍闲人因骂出名,让老街搞评论的人很不服气,骂人谁不会啊,再开作品研讨会时,发言的一个比一个狠,生生把个研讨会开成了声讨会。这时的霍闲人已不发言,一脸似笑非笑不置可否的神态。霍闲人的一言不发又成为新闻焦点。吃评论饭的人更气了,装酷谁不会啊。再开会时,大家个个推诿,不肯发言。左右顾之,霍闲人没有到会。主持人说:本来霍闲人答应出席会议,因近日其身体有恙不能成行。我们深感遗憾,也祝愿霍闲人早日康复。得,头彩又是霍闲人的。霍闲人就是霍闲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