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节。一桌子姹紫嫣红开遍:女作家、女画家、女书法家、女戏剧家……玉镯披肩高跟鞋,白瓷碗碟水晶杯,衣香鬓影,大珠小珠的笑声,撒落一地。
“玉兰花开了没有?”不知怎的,我突然发问。
好像没有吧,今年气温比往年低,雨水又少。
哦……
我怎么突然想起了玉兰呢,在这样风流高雅的场合?是因为玉兰的洁白,堪配这些“才自清明志自高”的女子么?
记得去年元宵节,新区望春门街两旁的玉兰早已开满枝,大朵大朵的像一群鸽子卧着。我喜欢玉兰,紫的、白的都好看。玉兰花开得早,差不多跟迎春花一道开放,当人们仍望着冬日里灰蒙蒙的天空发呆时,会突然发现,竟有这么一树一树的紫、一树一树的白,走近一看,哇,是玉兰!
冬日里,玉兰枝干光秃秃的,很不起眼,跟杨树没啥两样,但谁也想不到,有一天,这些光溜溜的枝干,突然间便捧出一盏盏的花!而且,它开得很昂扬,朵朵向上,特别是白玉兰,未开时,花苞尖尖的,朝天,扬眉吐气,像一粒粒毛茸茸的白银毫,要写尽春光,写满碧海云天,所以,白玉兰又叫木笔花。
大朵的玉兰,像莲花,只是比莲花开得早,站得高,出尽风头。玉兰是花中的儒士,讲究入世和出人头地,可能正因如此,也为一些雅士所不屑,有人写道:玉兰开满树,像挂在枝上的一块块脏手帕,还死乞白赖地,不肯下来……
且不论玉兰美不美,品格高不高,今年,已进入三月了,它还没有动静,因为失约,又叫人怀想。
再说蜡梅,世人骂蜡梅的,我还没有听说过。
蜡梅生得苦寒,冰天雪地里,一树树黄铃铛,低眉顺眼地挂着。虽是铃铛,却不敢摇,怕轻轻一晃,就“咔嚓”一声惊动了春雷。虽说是梅,却并不属于梅花家族,只是沾了梅家的光,似梅家的陪房、小丫头。
蜡梅长得也不好,不艳,无法像红梅傲雪,一点红衬着一枝白,对比强烈;也无法像白梅,尚能讨诗人一句叫好“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再不济,成了青梅,站在墨池边,也有了气节,“要留青气满乾坤”……蜡梅全不在行,红的,白的,青的,它都不如。
不是正牌的梅,无法不低调,有香,也不敢大鸣大放,只低低地绕树三匝。偏偏有人喜欢它的暗香,就像迷恋青涩的初恋,偷偷摸摸地爱一个人,那人却并不知道。
黄色的花,香,若是花朵小小的,会更香。桂花就很香,但香得粘嘴粘牙,轰都轰不走。蜡梅的香,最为珍贵,真正称得上“香远益清”这四个字。
前几日,洛阳下了一场雪,夜里,与家人一道,在西苑公园踏雪赏梅。梅花没开几株,遍地开着的是蜡梅。犹记最美好的一幕:园里除了我们三个人,阒无一人,一地银白,照得暗夜如同黄昏,丝丝缕缕的香气在雪地上游走。倘是白天,是闻不到这么浓的香气的,现在,世界静下来,心也静下来,只有白雪,只有蜡梅——好白好白的雪,好清好清的香……
于是想,蜡梅,应是这样的人吧,吃黄莲也不叫苦,不招摇,不要名分,低调,香远,世上若有这等好人品,谁要再骂它,恐怕多数人都不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