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为了较这个劲儿,何小兵下定决心,在现实生活中做一个勇敢的人,明天就退学。退学后,就在学校附近租个便宜的房子,每天弹琴写歌,以音乐为生。坚定了这一想法的一瞬间,何小兵豁然开朗,抱着吉他,幸福地睡着了。第二天早上醒来,他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同学们都在上课时,何小兵拎着大包小包来到教务处门口,敲门。
“请进。”一个客气的声音传来。
何小兵推门进去。“同学,有什么事儿吗?”说话的人是教务处主任。
“老师,我是来退学的。”何小兵走上前说。
主任一愣,这才抬起头细细打量起何小兵:“你是身体不好吗?”
“我身体很好,我就是想退学。”何小兵说。
“你是大几的学生?”主任问。
“大一。”何小兵说。
“你一定是觉得大学生活没你想像中那么美好吧?看来学校得考虑开设大学生心理健康辅导课了。”主任早就拧开了保温水杯,一直忙于说话举着没喝。
“我心理挺健康的,我已经考虑清楚了。”何小兵掏出一张信纸递上,“申请书我已经写好了。”
主任接过,看了看说:“那你的父母同意吗?”
何小兵有点儿不耐烦了:“您能不再问了吗?”
“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希望你如实回答。”主任盯着何小兵的眼睛,“你能保证退了学不会后悔吗?”
“能!”何小兵坚定地说。
说这话时,何小兵是毫不含糊、十分肯定的,他真的认为,这辈子要想舒服地活下去,只有退学。
“好吧!”主任收起何小兵的退学申请书说,“我给你办手续。”
主任盖章的时候,何小兵想,寒暑假回家,依然要装作还在上学的样子,依然向何建国要学费和生活费,需要毕业证的时候,就去中关村办一个,拿给何建国看。这是三年以后的事儿,现在还不用考虑太多。
学校各个部门的手续都办完,何小兵离开了学校。
何小兵在学校门口的拉面馆见到了夏雨果,夏雨果刚吃完午饭从家里出来,见何小兵一面后,准备去学校上课。
夏雨果坐在何小兵的对面:“真退了?”
“再这么耗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何小兵吃着拉面说,“我租了一间地下室,就在学校旁边。”
何小兵和夏雨果的关系发展到比较微妙的阶段,既像兄妹,但比兄妹暧昧;又像情侣,却没情侣亲热;还像哥们儿,又比哥们儿甜蜜。
那晚夏雨果穿着何小兵的衣服去跑步的时候,何小兵听到一阵吉他声,还伴以歇斯底里的呐喊,顿时热血沸腾,便循声而去。七拐八拐,最终在树林深处,看见一个长发男生,正盘腿坐在地上,抱着吉他,绝望地叫喊着。
男生看见有人走来,吼叫得越发撕心裂肺,更加使劲地拨弄吉他。何小兵站在一旁听着,男生唱完,问道:“怎么样?”说完抬起头,在月光下露出一脸青春痘。
何小兵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事儿,有什么感觉你就直说。”男生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说。
“不怎么样。”何小兵试图委婉一些。
“不怎么样就对了,我不会弹吉他。”男生说,“但我有愤怒!我叫严宽。”
何小兵就这样和严宽认识了,严宽是大二的学生,上了一年大学,有一个重大发现,用他自己的话讲就是:“这是一个×蛋的世界!”别人能考上好大学,他只能考到这里;入学一年了,别人有了女朋友,他没有;别人拿奖学金了,他还得交补考费;别人带女朋友回宿舍过夜没事儿,他在宿舍用电火锅煮面就得被抓。这个世界没有公平可言,他要为此呐喊。
“光有愤怒搞不了摇滚乐,怎么也得会几个和弦啊!”何小兵说。
“我正打算学呢!吉他是今天刚买的,我刚才献丑就是为了呼朋唤友,找几个志同道合的哥们儿,弄个乐队。”严宽说,“乐队名字我都想好了,叫Fuck Them,翻译成北京话就是,干掉他们!”
何小兵就这样和严宽聊了起来,忘了自己的衣服还在夏雨果那儿。直到抽完一包烟,该聊的都聊完了,何小兵和严宽才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