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打算睡到中午,但十点刚过,何小兵就被手机吵醒了,是他爸打来的。
“你干吗呢?”何建国上来就问。
“睡觉呢!”何小兵说。
“在哪儿睡呢?”
“床上呗!”
“我问的是哪儿的床?”
“宿舍的床。”何小兵一直瞒着父母他退学的事儿。
“怎么没去上课?”
“没课。”何小兵决定,如果何建国的下句话仍然是这种问题,他就说一句:你有完没完,然后挂断电话关机接着睡觉,但何建国后面的话彻底让何小兵睡意全无。
“兔崽子,还蒙我,你都退学两年了!”何建国话语里透着对何小兵未来的担心,但更操心的是下面这件事儿,“这两年你在北京都睡哪儿了?”
何小兵顿时蒙了,之前他曾想过何时、以何种方式将退学一事儿告诉父母,但想不出能让他们平静接受现实的方法,于是就放在一边索性不再想了,却没想到以今天这样一种方式让父子面对此事。
举着电话蒙了半分钟后,何小兵反倒踏实了,困扰他许久的难题,终于没有迎刃而解而是用刀背解决了。
“你……你……”何建国措了半天词,蹦出三个字,“你混蛋!”然后“咣”的一声挂了电话。
何建国是从本市招生办的朋友那儿得到消息的,何小兵退学的时候走得太急,忘了问档案的事儿。学校把他的档案保留了两年后,退回生源所在地招生办。负责接收的人,是何建国的棋友。出于跟何建国的深厚友情,他打来电话慰问。就这么着,何小兵隐藏了两年的秘密,终于大白于天下。
之前何小兵内心还充满恐惧。这回终于落地了,发现自己并没有摔死,除了高兴,还能怎么样呢?何小兵从床上一跃而起,觉得新生活从这一刻就要开始了。
这一年来,何小兵的生活已经比前一年有了很大变化。首先是疏远了夏雨果。
在正式分手前,何小兵减少了和夏雨果见面的次数。
夏雨果找何小兵的时候,呼他他也不回。后来夏雨果发现何小兵和她见面的时候也心不在焉,就问怎么了,头两次何小兵怕伤害夏雨果,没摊牌,只说自己心情不好。又过了些日子,何小兵发现自己整天除了耗着、回避这事儿,就没干什么有意义的事儿,他觉得这事儿必须得了断了,于是向夏雨果挑明。
何小兵说得比较婉转,以夏雨果明年就要高考为由,建议两人先分开一段时间。夏雨果说,如果何小兵怕影响她学习,那大可不必,她这两年的成绩就是最好的证明。她知道,何小兵必有其他原因,问他到底为什么,何小兵说没有为什么,他就想一个人呆着。
夏雨果理解不了,为什么两个人待得挺好的,何小兵突然想一个人呆着了?何小兵说他自己也解释不太清楚,总之,他现在就想一个人呆。夏雨果默默地盯着何小兵看了会儿,转身离开了,何小兵没有看到夏雨果离去时的表情。他想告诉夏雨果,碰到什么事儿,可以找他,但没有开口,他怕那样一来,跟两人还在一起没什么区别。
刚分手后的那几天,何小兵并没感觉到两人真分开了,直到很长时间没再见过夏雨果,呼机上也不再有夏雨果的留言时,他才意识到两人真的分开了。这时,何小兵又恢复了触景生情、睹物思人的功能,带着对夏雨果的想念和自责,开始写歌了。
这半年,何小兵写出不少东西,自己录了一盘磁带小样,往各大唱片公司送。有的人听完,问何小兵想要干什么,何小兵说要自己出张专辑。唱片公司的人说那没戏,卖给别人唱可以。何小兵说别人唱不出感觉来,歌都是他发自内心写的,只有他明白该是什么感觉。唱片公司的人劝何小兵,别自我感觉太好了。
在出专辑这事儿上,何小兵处处碰壁,没人肯出,原因很简单,与其花钱捧一个不知道能否收回投资的新人,况且这个新人唱得并没有多好,不如多给老人录几张专辑,没风险。
何小兵不服,他把一切拒绝他的人都当成傻帽儿,发誓要把自己的这张专辑做出来、畅销,让那群傻帽儿后悔。所以,他并不气馁,仍不慌不忙地写着歌、玩儿着乐队,等着那一天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