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太阳已经落山了,但何小兵觉得车里充满阳光。拉着一车阳光,何小兵开车回了家。
父亲早就在窗口张望了。何小兵领着夏雨果上楼,看见母亲已经走出房门,站在楼梯上,何建国跟在她身后。何小兵给父母介绍了夏雨果。
“阿姨,叔叔!”夏雨果叫了一声。
何小兵的母亲拉着夏雨果的手进了屋:“你俩歇一会儿,喝口水,等会儿咱们出去吃饭!”
吃完饭,4口人回家看春晚。春晚还是那个春晚,但因为夏雨果的到来,今年有了不同的意义。何小兵坐在夏雨果旁边,陪着父母看电视,吃着东西,说着话,让时间一点点流逝。
母亲突然想起该包饺子了,起身去了厨房。何小兵跟了过去,帮她把东西拿到客厅,说一起包。何建国和面,母亲剁肉,何小兵和夏雨果择韭菜。
包完饺子时,正好是夜里12点,4个人下楼放礼花。礼花在空中绽放,将夜空照亮,也照亮了他们脸上的幸福。
他们回屋煮饺子,吃完之后都无睡意,特别是何小兵的母亲异常兴奋,非要和夏雨果继续看电视。两人的偶像竟然是同一个明星,何建国就陪着她们看这个明星演的电视剧。
何小兵回到自己屋里,打开电脑上网,给所有好友发祝贺新春的邮件。
正好严宽也在网上,仍在看婚介网发来的征婚女性的照片,他说到了这个时刻,更感觉到有个伴儿的重要性。
何小兵给顾莉莉发了一个短信,祝她幸福,祝她的孩子健康快乐,让顾莉莉把他的祝福传递给老头儿。顾莉莉回了短信,也祝何小兵生活快乐,署名是她和老头儿两个人。
何小兵跟刘全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他发去了拜年短信,但刘全没有回复,不知是不是换号了,何小兵没有打电话过去。
何小兵也给安威发了短信。安威已经死了半年多,何小兵希望他在天堂能够快乐。
安威的死讯,何小兵是听一个模仿秀演员说的。那个演员模仿刘德华,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刘华德。
安威是自杀的。他死后,刘华德通知了他手机里能查到的所有朋友。他说,那天他和安威一起演出完回到酒店,约好一起吃宵夜。刘华德洗完澡去叫安威,敲门里面没反应,打手机也关机了,他便自己出去吃。刚出酒店大堂,听见身后一声闷响,他也没在意,继续往前走。保安喊有人跳楼了,他凑上去看热闹,看到安威仰面躺在地上,脑后是一条血迹。安威的眼睛瞪得很大,满是迷茫。
何小兵不明白,为什么安威不选择一种从容、优雅的方式离世,却选择了这种最残酷的方式。他无法彻底理解安威的痛苦,就像没有人能完全理解他的痛苦与幸福一样。
何小兵回想自己从20岁到30岁这10年,似乎什么都没干,但也确实干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儿,就是生活。经过这10年,何小兵知道今后该干什么了。
这么多年,何小兵一直在跟什么对抗着,较着劲,现在想想,其实不是制度、虚无或苦闷,而是他自己。
关于未来,他已经想好了,找一份自己能胜任且不会厌倦的工作,无论挣钱多少,都踏踏实实地干下去。
电视剧演完了,父母要睡觉了,他们安排夏雨果在何小兵的屋里躺下后,回了自己的房间。
何小兵一个人在客厅铺好沙发,关了电视,检查了水电,然后轻轻推开门,去父母的屋里看了看,父亲已鼾声如雷,母亲丝毫不受影响,睡得依然安稳。何小兵轻轻退出,带上门,又去看夏雨果,她正面带微笑,睡得甜蜜。
这种场景让何小兵觉得幸福。以前他离开这个家很容易,迫不及待地背上包就走了,门都不关。现在,他越来越难找到离开这里的理由。
以前他对这个世界没有一点爱,只爱自己。现在,他依然爱自己,但是也爱周围的一切。他希望自己一直这样活下去,直到离开世界的那一天。同时,他也知道生活还有很多种可能,他不会只是这样活下去。
时间不曾也不会为谁停留,日出、日落,生活的速度一如既往。
何小兵关了灯,躺下,迎接新一天的到来。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