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碑刻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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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 年 4 月 25 日 星期    【打印】  
碑刻人生
□ 见习记者 杨玉梅 文/图
  张弘与二儿子一起展示书法作品《牡丹赋》。
  以《孙子兵法》碑刻拓片为蓝本的邮票。
  一位73岁的老人,还要靠轮椅行走,他能有多大的梦想?

  这位老人说:“我要在洛阳建立‘三赋碑林’!”

  “三赋”,即唐代舒元舆的《牡丹赋》、三国时曹植的《洛神赋》和西晋左思的《三都赋》,加起来共12766个字。要把这些字一笔一画地刻在石碑上,这不是痴人说梦,而是一位老人20多年的心愿,这位老人叫张弘!

  1 出生于石匠世家的大学生

  张弘的经历颇为曲折。他出生于石匠世家,学刻碑却是半路出家;他是20世纪60年代的“天之骄子”,大学毕业后却回家乡当了农民;他明明是大学毕业,户口簿上的学历一栏迄今却仍写着“文盲”;1987年,他举家迁洛,只为在十三朝古都创建一处独具特色的碑林……    

  往事不堪回首,张弘每每回忆起其中的酸甜苦辣,常常会热泪盈眶……

  张弘是许昌市襄城县人,1938年出生于石匠世家,爷爷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石匠能手。

  以前的权贵人家请石匠修坟墓、刻碑文,完了怕招来盗墓贼,就残忍地让石匠陪葬。因此,当时的石匠行业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凡是家里只有一个儿子的,一律不传石匠手艺,以免绝后。张弘听爷爷说,自家祖上就曾有3个人陪葬遭活埋。

  张弘的父亲是独子,自然不用学这门手艺。到了张弘这一辈,他还有一个哥哥,因此,他从五六岁起就跟着爷爷在石头上敲敲打打。后来,家人又觉得学文化更有出息,就把兄弟俩都送进了学堂。

  1962年,张弘从当时的西安外国语学院俄语系毕业,被分配到西安第三高中。再过一个月他就要工作了,这时家里传来消息说父母都病重,急需人照顾。当时,张弘的哥哥在宝鸡市工作,已经是仪表工业方面小有名气的专家。

  哥儿俩都不愿对方放弃大好前程回家当农民,你推我让。最后,哥哥拗不过弟弟,两人商定由张弘回家照顾父母,两个年幼的妹妹则由哥哥来照顾。

  就这样,张弘放弃了已经到手的铁饭碗,回到了家乡,自此面朝黄土背朝天,当起了农民,自己的教师梦被揉进了脚下那片黄土地里。

  “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回家种地的决定是我自己做的,我丝毫不后悔。”张弘回忆说。

  2 继承祖业学石刻

  回家两年后,张弘结婚了。“我爱人不识字,但是通情达理,是个好女人。”张弘说。这以后,不管张弘做什么,爱人都在背后默默地支持他。

  后来,公社抽调人去修水库,他被抽中了。不知怎么搞的,他档案上的学历变成了“文盲”。

  文盲在工地上干的都是最苦最累的活儿,张弘没有屈服,每一件事都做得很认真。是金子总要发光,很快他的才气就显露出来了。领导惜才,遂调他去做文字工作。

  在水库一干就是三年,三年后他回到家乡做了一名烟叶技术员,一干又是三年。

  1977年,村中学的校长听说他是大学生,亲自上门请他到学校任教,但要公平竞争、考试上岗,他高高兴兴地去参加考试。

  成绩出来后,只有张弘一人考了80多分,其他人都不及格。

  这下张弘在县里出了名,在村中学教书还不到一个月,就被县高中挖走了,这一去又是三年。

  三年后,张弘因一件伤心事离开了心爱的教学岗位。

  不教书总不能在家种一辈子地吧,这时他父亲发话了:“去跟着你爷爷的徒弟学石刻吧,也算继承祖业了!”

  张弘背着行李、带着干粮到了郑州大石桥,找到师傅后说:“我只学刻字,别的都不学。”师傅同意了。

  说来也怪,张弘好像天生是吃这碗饭的,悟性极高,学得奇快。师傅教了他一个月后,叹了口气:“你走吧,我会的你已经学得差不多了!”

  3 建碑林寄托大梦想

  学成回到家乡后,张弘在乡里开了一家碑刻社,专门给人刻墓碑。日子是平静了,但他知道,自己的心并不平静,他觉得自己的梦想不止于此,应该做点儿更有意义的事情!

  1985年,开封市退休干部李公涛在开封创建了翰苑碑林,一时间各地媒体争相报道。张弘看到报道后,心中掀起狂澜:这不就是我一直追求的梦想吗?建一处碑林,把历史留住!

  主意一定,1987年,张弘携妻儿迁居洛阳。至于为什么选中洛阳,张弘说:“碑林是一个城市文化底蕴的最好诠释方式。洛阳是十三朝古都,历史文化非常厚重,已经无法用言语描述,应该有自己的碑林!”

  他给这个碑林起名“镌苑碑林”。筹建碑林之路很艰辛,张弘要征集书法作品、购买石料,老伴就摆摊卖菜来维持家庭开支。为节省经费,张弘还发动儿子、女儿一起上阵,儿子学石刻,女儿学拓片。

  张弘征集书法作品的方法很特别,他先打印数百封热情洋溢的信,每封信附寄50元现金,分邮给各地的书法名家。大部分书法家都会回信,并会寄上书法作品。就这样,张弘一边征集作品,一边将作品镌刻成碑。

  “镌苑碑林”建成后名噪一时,尤其是与李铎先生合作的《孙子兵法》碑刻,更是让人叹为观止。说着,张弘拿出了一套邮票,这是国家邮政局几年前以《孙子兵法》碑刻拓片为蓝本发行的一套邮票,现在已成了张弘的宝贝。

  梦想尚未完成,他的身体却先提出了抗议。1998年,他患了蛛网膜炎,下半身渐渐失去知觉,要靠轮椅才能行动。

  即使行动不便,张弘也没有灰心,他心中还有另一个梦想在支撑着——创建“三赋碑林”。三赋即《牡丹赋》、《洛神赋》和《三都赋》。前两赋全本容易找,《三都赋》是千古绝唱,全本十分难寻。

  再难找也要找,起先是自己找,腿脚不便后,张弘就托朋友帮忙找。万幸的是,朋友先后帮他找到了三个版本,一个比一个完整,最完整的这个版本是在北京大学图书馆找到的。

  有了全本《三都赋》,张弘对建“三赋碑林”更有信心了。目前,他正在四处征集书法作品,其中《牡丹赋》已经到位,用的是书法家胡秋萍的作品。

  这两年,张弘加强了锻炼,腿脚已经慢慢恢复了知觉。他很高兴:“等明年我行动自如了,建碑林的准备工作也该就绪了。那时,我们全家齐上阵,一定要把多年的心愿变成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