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盛行牡丹文化,与帝王的倡导大有关系,其中唐玄宗最爱牡丹。
在唐朝,牡丹和诗歌一起繁荣,如果是珍奇的牡丹品种,皇宫、寺院、私家园林都会种植。当时有一种斗花活动,人们头插牡丹花(无论男女),在京城大路上游行,长安的西明寺、洛阳的上清宫等牡丹观赏胜地,一到此时就拥挤异常,人们熙来攘往,争赏国色天香。
牡丹盛开时,确实有撼动人心的力量。据唐李肇《国史补》记载:“京城贵游尚牡丹三十余年矣,每至暮春,车马若狂,以不耽玩为耻。”在农历三月十五日前后,西京、东都牡丹盛开,谁若不赏牡丹,便被视为一种耻辱。当时,赏牡丹是大唐的一种时尚。
牡丹的地位是唐朝皇帝“抬举”起来的,不过,也不是一入唐就开始吃香。唐高祖李渊忙于打仗立国,没工夫欣赏牡丹;唐太宗李世民忙于夺权和巩固统治,没有心情欣赏牡丹;唐高宗让武后问政,自己落得清闲,才开始欣赏牡丹,但也没有上瘾;唐玄宗李隆基是个风流人物,他爱牡丹,也爱杨贵妃,于是就常带杨贵妃去欣赏牡丹。
玄宗爱牡丹,不但观赏,而且种植。他在长安兴庆宫沉香亭种了一些牡丹,兴庆宫原名兴庆坊,玄宗将其名字改了。这里原是当时的政治中心,也是玄宗长期居住之所。那么,他为啥要在这里长住呢?说起来是为了“爱情”——玄宗之子李瑁被封为寿王,寿王之妃名叫杨玉环,天姿国色,艳如牡丹,被玄宗看中了。他把儿媳妇弄到宫中陪侍,又觉得影响不好,就让她先到道观出家,再以这种身份入宫,入的就是兴庆宫。后来玄宗干脆把办公室从大明宫移至兴庆宫,因为这里不但有美人,还临近曲江风景区,便于随时游览。
说罢兴庆宫的来历,还需介绍沉香亭。
沉香亭又名“凉殿”,有顶无墙,廊柱承上,因使用沉香木构造而得名,重檐四角,攒起尖顶,红檐碧瓦,既古朴又新颖。玄宗消夏纳凉时,就带杨玉环来这里。一年暮春,牡丹盛开,他们又来观赏,玄宗看了景致,对乐工们说:“赏名花,对妃子,不应再唱旧乐词!”
于是,他急召李白来赋新词。
李白当时在街上喝酒,被乐师李龟年找到后请了过来。趁着酒劲,他当场写下《清平调》三首,其中一首云:“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阑干。”在这里,“名花”是指牡丹,“倾国”是指杨玉环,已经把她比成牡丹了。李白的诗写得轻松,却写出了玄宗面对牡丹和杨玉环时的惬意心情。
但有人撰文“揭露”说,当时杨玉环尚无名分,只是一名出家人,玄宗为了取悦她,可谓处心积虑。他以牡丹为媒介,利用当红诗人李白和当红音乐家李龟年,将杨的美貌伴着歌颂牡丹的诗歌传播天下;为激发民间赏牡丹,玄宗还赏赐杨玉环之兄杨国忠几株牡丹,以引导满朝文武在妒忌心理的驱使下关注牡丹。最终,这场由玄宗亲自导演、杨玉环领衔主演的活剧很受关注,达官贵人纷纷效仿,文人墨客紧紧跟风,欣赏牡丹的风气很快形成。
其实,这种说法也不全对。大唐是政治、经济、文化全面发展的朝代,唐朝本身就是一大“风景区”,难怪余光中说李白“绣口一吐就是半个盛唐”,难怪唐朝诗人的诗都那么美,这是因为盛唐本身就很美,换成其他朝代的诗人去描写,也照样会很美。那些唐朝的诗人不过是照相机而已,对准这花团锦簇按快门就是了——这当然是说笑话,但也说明一个问题:十分繁荣的唐朝爱上了十分富丽的牡丹,可以说是找准了对象,牡丹本是富贵花,彰显繁荣最宜它。在唐代,牡丹的地位犹如国花,因为它符合唐朝的气质。
在唐朝皇帝的倡导下,观赏牡丹的时尚渐渐成为牡丹文化。花开花落二十日,一城之人皆若狂,到了这一步,连普通市民都参加了,可不就是牡丹文化吗?
说了唐玄宗爱牡丹,再说说唐文宗与牡丹。
唐文宗李昂是玄宗之后的第八个接班人,这时的唐朝经过了安史之乱的创伤,但人们依然爱牡丹。只是文宗这个人很严肃,他不沉溺于玩乐,与玄宗的性格完全不同——他到南郊去祭天,祭祀之前按程序先沐浴更衣,不饮酒不吃荤,不妄语不言笑,甚至也不到处走动,大臣们觉得他太清苦了,建议他加强休息,但他绷紧神经,凡事做得都很认真。
这样一个不爱热闹的人,似乎不应该喜欢牡丹,但是不!文宗很喜欢牡丹,还提倡诗人吟诵牡丹。据唐《松窗杂录》记载:一年暮春,文宗在宫中观赏牡丹,身边跟着几位画家。当时没有照相机,画家就等于照相机,皇帝看到好景致,说画下来吧,画家就画下来留作纪念。这次文宗问的画家是程修己:“最近京城中传唱的牡丹诗,谁的最好?”程回答:“臣闻王公大臣间,皆称赞中书舍人李正封的诗句‘国色朝酣酒,天香夜染衣’为最妙也。”文宗听了,仔细品味一番,觉得果然不错,赞赏不已。
后来,人们把这诗句进行组合,用“国色天香”四字概括牡丹,慢慢地就成了牡丹的代名词。如今洛阳书画家作牡丹画,也爱题上“国色朝酣酒,天香夜染衣”,这两句的妙处是既写出了牡丹浓郁的香气,又写出了牡丹的艳丽姿容,还点出了人们欣赏牡丹从早到晚的时间推移。
这首题为《牡丹》的诗全文为:
国色朝酣酒,天香夜染衣。
丹景春醉容,明月问归期。
唐朝皇帝引导后妃和诗人赏牡丹、吟牡丹,等于为牡丹颁发了国家级荣誉证书,而诗人的赞美又推波助澜,使牡丹成了最时尚的文化产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