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提琴一到露露手里,就仿佛与露露有缘分。然而,督促她练琴却常常令我们母女俩像丛林中的老虎和野猪般“血战一场”。
送露露去上第一堂小提琴课的那天早晨,在她要见自己的新老师之前,我对她说:“露露,你已经6岁了。索菲娅在7岁半的时候,就赢得了音乐学校表演奖,我认为你的获奖时间会比她更早。”
露露的反应十分让人失望:“我讨厌比赛,也不想去学什么小提琴!”她干脆拒绝去上小提琴课。我威胁说要打她的小屁股,而且不许吃晚饭。好一通威逼哄骗,终于把露露带到了社区音乐学校。在那里,露露的铃木小提琴老师卡尔·舒加特接待了我们。
50岁的舒加特先生有一头稀疏的金发和学生般的脸庞。他是那种特别善于与孩子打交道的人,与家长在一起,则显出几分冷淡和尴尬,而且很少直视我们的眼睛。他是个与孩子相处的天才,孩子们令他释放出轻松、诙谐、灵感和快乐。他就像社区音乐学校的“花衣吹笛人”,后面紧紧地跟着30多个学练小提琴的孩子,露露也在其中。
舒加特先生教学的秘密武器,是他将拉小提琴的每一个技巧,都转变成孩子们能够理解的生动故事或大胆想象。
他教露露理解德沃夏克著名的幽默曲第7号的方式,也着实令我惊叹不已。
舒加特先生告诉露露,第二主题曲是悲哀的,但还不像有什么人就要离开我们那么令人哀恸。接下来他让露露想象:如果她每天整理床铺并坚持一周,妈妈就答应给她买一个双球的冰激凌卷。
露露真的这样做了,但是到了周末,妈妈却说话不算话。这还不算,她竟然给什么都没做的姐姐买了冰激凌卷。老师的这番话果真引起了露露的共鸣,她拉的幽默曲充满酸楚,好像这首曲子就是为她而写的。
在舒加特先生为学生组织的独奏会上,露露经常闪亮登场,一展才艺。其他孩子的父母会羡慕地问我:“你们是不是音乐世家呀?打算把露露培养成为技艺精湛的小提琴家吗?”可他们哪里知道,为了让露露回家后完成练习任务,我们母女俩会像丛林中的野兽般“血战一场”——那是老虎与野猪之战,她越是反抗,我越是强硬。
每个星期六都是我生活中的重中之重。
整个上午,我们都呆在社区音乐学校,紧张得就像你在20种乐器的伴奏声中全力以赴。露露不仅要上舒加特先生的小提琴课,还要在课后和老师一起直奔另一个教室,接着上一堂小提琴和钢琴合班讲授的铃木教学课。
回家后,尽管上午三四个小时的课程已让我们筋疲力尽,我还是常常想方设法给露露增加课后练习——绝不会让她无所事事,舒舒服服地只等着上下个星期的课!
到了晚上,疲劳的露露已进入梦乡,我还在灯下阅读有关小提琴的专业文章,听艾萨克·斯特恩、伊扎克·帕尔曼或日本小提琴家美岛莉的CD,努力地去体会他们精湛的技艺,捕捉那些在琴弦中跃动的音符和那些抑扬顿挫的小精灵。
我承认,这样的日程表的确过于紧张,但我总感觉是在与时间赛跑。
拉小提琴真的很难,在我看来,它比弹钢琴难多了。
露露和我有着既难以调和又无法割舍的关系。当孩子们很小的时候,我就在电脑上建了一个文档,用以逐字地、随时地记录我们之间值得关注的交流情况。在露露7岁时,我们有一段对话被记录在案:
美儿:露露,我们是非常好的朋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友好相处。
露露:是呀——一种怪异的、恐怖的方式。
美儿:!!(愕然)
露露:开个玩笑嘛!(给了妈妈一个拥抱)
美儿:我要把你说的写下来。
露露:别,别写!听起来太过分了!
美儿:我要把这个拥抱也加在旁边。
我对孩子比较极端的教养方式有一个可爱的“副产品”,那就是索菲娅和露露的关系非常亲近——她们得团结起来,手挽手地对抗专横而狂热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