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桑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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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兰诉讼案目前受到普遍关注,桑兰和其经纪人黄健近日一起接受了记者的专访。桑兰对网上一些负面言论表示不解和委屈,强调此事是简单的个人维权。为了还原真相,他们透露了当年很多细节。
1998年在友好运动会上受伤导致高位截瘫的中国前体操运动员桑兰上月底在纽约提起诉讼,向当年友好运动会拥有者美国时代华纳公司、美国体操协会以及美籍华人刘国生、谢晓虹夫妇等多名被告提出总计18项指控,并索赔18亿美元。这些指控包括:有关被告未按照约定支付桑兰治疗和生活费;刘、谢夫妇控制了“桑兰友好基金”,且作为监护人不但未能代表桑兰及时维权,反而阻挠桑兰起诉和公开说出她受伤的责任人等。
1 这是个人维权案
此事在国内引起争议。黄健同刘、谢夫妇在网上互有指责。鉴于当年刘、谢曾受中国体操协会委托在美国照顾桑兰,桑兰养伤时曾住在其家中约7个月,她与谢晓虹的“母女情”当年一度被广为颂扬。有网民认为桑兰如今状告“恩人”,类似“农夫与蛇”的故事。
对此比喻,桑兰十分委屈:“我怎么就成了蛇了?”
桑兰称:“其实这个案子性质很简单,是一个基本的维权。我如今是无法再沉默下去了,所以想要维权。”
2 质疑“恩人”
桑兰起诉书中提出18项指控,其中8项是指控刘、谢夫妇的,另有两项指控也涉及这两人。这同当年桑兰与两人尤其是谢晓虹在公开场合和媒体上表达出来的亲密感情,形成了对比。
对于“忘恩负义”的说法,桑兰感到委屈。桑兰说:“他们付出了什么呢?治疗费?那是保险公司的钱,住院、康复、药品等都是。”
桑兰指出,当时在美国很多人为她捐款成立的“桑兰友好基金”,实际上一直由谢、刘控制,直到2008年才给桑兰本人。她说:“这里面就不知道怎么用的。因为基金都是他们在控制,我也没有拿到任何明细。开始他们跟我说,基金由4个人监管,他们不是监管人。结果2008年给我的时候,我才发现他们就是监管人。”
桑兰和黄健向记者出示了一张2008年6月约14万美元的基金余额从银行转交桑兰本人的证明,上有刘国生的签字,标明的身份是“基金经理”。桑兰说:“最早他们说17万,现在是14万。支出啊什么的,都没有明细。”
黄健表示,基金当年并不是由刘、谢发起的,而是由律师楼发起的。但是,“你们可以去美国查注册地址,这个注册地址就是他们家”。他同时质疑:“当时桑兰成年了,上大学之后,为什么不把基金交给她本人呢?也完全可以交给她父母呀。”
桑兰和黄健在谈到当年谢、刘夫妇的做法时,多次用到“控制”这个词。他们认为,当时包括后来很久,谢、刘都从经济上和思想上给桑兰压力,控制桑兰。
桑兰说:“我刚回来,他们就一直打电话过来,动不动数落我。比如有个媒体采访我,我没提到感谢他们,他们就说我没心没肺,没良心。”
黄健认为,谢、刘当初照顾桑兰并非如他们宣称的那样“无私”,而很大程度上是利用桑兰炒作自己。他说:“当时很多政要、名人都去看望桑兰,可以看当时的照片,很多照片上都少不了谢晓虹。”
对于有网民质疑桑兰为何当年多次公开对媒体表示对谢、刘的感激之情,如今翻脸不认人之事,桑兰说:“那时候我举目无亲,又住在他们家里,不会英语,所有事情都是听他们讲的。当时我很相信他们,都能为了他们赴汤蹈火。”但现在,桑兰觉得很多东西“我完全不知道,完全被蒙在鼓里”。
3 为何事隔多年才起诉
采访中,桑兰称13年前意外刚发生时,她说过自己受伤是有人干扰,个别国内媒体也有报道,但当时参加友好运动会的中国体操队负责人和刘、谢都阻止桑兰公开谈论此事。
桑兰再次描述友好运动会上她受伤的情况是:当时是比赛前的跳马热身练习,桑兰在起跑并快踩踏板的时候,一名罗马尼亚教练在运动员要落地的地方去撤垫子,“就好像在高速公路上,突然有人出现”,桑兰认为,这个意外影响了她的动作,才导致她严重受伤。
据桑兰和黄健说,第一次桑兰提出来有人干扰,是她父母去纽约刚见到桑兰时,她父母又急又气,追问“桑兰你怎么回事?怎么跳成这样?”桑兰说:“不是我,是有人撤垫子。”但当时中国体操队的负责人阻止了谈话继续,说“桑兰你别乱说话。你摔坏了,脑子记不清楚了。算了算了,别说了。好好养病”。
黄健说,谢晓虹当时还有一个身份是中国体操协会副主席,她的立场同中国体操协会是一致的。
黄健质疑道:“刘、谢为什么不让桑兰接受中国媒体采访?因为中国媒体一定会问这个事情(撤垫子),包括怎么解决,因为是自己人,沟通没问题。而国外媒体不一样,桑兰不会英语,就全由他们控制。”
黄健认为当时桑兰的情况就是“受制于人”。黄健认为,以当时的氛围、当时周围人对她的言论、给她的信息,要控制一个17岁、一直在封闭训练中长大的女孩是很容易的事情。
桑兰自己则说:“所以那时候我也被‘洗脑’了。我也动不动对媒体说:不幸中的万幸。那时候真的小,什么也不懂。”
黄健质疑,当时的中国体操协会怎么能不顾桑兰本人及父母意愿擅自将监护权赋予刘、谢。他同时质疑,既然谢晓虹以监护人自居,为何没有尽到监护人的职责,即起诉书中提到的“作为监护人未能代表桑兰及时维权,阻挠桑兰起诉和公开说出她受伤的责任人”等指控。
4 当年到底拿到多少赔偿和捐款
黄健和桑兰透露,当年桑兰受伤之后,其实很长一段时间里经济上陷于窘迫境地。
桑兰说,当时友好运动会组委会给参赛运动员上的是集体险,最高限额是1000万美金。但是,“这1000万美金只是医疗护理保险,只用于治病、请护理这些方面,不能用于个人生活方面”。而且,保险公司只负担桑兰在美国看病、用药的费用,不负责桑兰在中国的治疗和护理费用,因此实际上桑兰并没有得到很好的医疗照顾,这也是她起诉保险公司的一个原因。
桑兰说:“当时美国的医生建议最好一年进行一次复查。但实际上我从受伤之后,在2000年随中残联赴美时,借机去复查了一次,然后就只有2008年转交友好基金时复查过。我当然希望年年复查,但负担不起。”
黄健说:“频繁飞美国的话,桑兰的身体状况需坐商务舱,还需两个人陪同,3个人来回光机票就7万多,加上在美国检查期间的吃住,不是小开销。”
不过,桑兰一直同美国医生联系开药方等事宜,需要时由谢晓虹让保险公司负责买药。
桑兰说:“由于每次托谢晓虹带药,她都要埋怨,我自己也不好意思,所以尽量少麻烦她。后来有朋友去美国,也会托朋友买些保健品方面的东西。”黄健说,桑兰现在使用的导尿管,还是多年前从国外带回来的。
至于受伤后捐款成立的“桑兰友好基金”,据桑兰和黄健所说由刘、谢控制,直到2008年才转交,转交时是约14万美金。转交之前,谢晓虹每个月给桑兰500美元,说是“基金的利息”。
因此,桑兰最早拿到的一笔钱,还是国家按照“公伤”补助的40万元人民币。黄健说,目前桑兰关系在浙江省体育局,每月有补助,加上他以经纪人身份安排一些桑兰的活动,桑兰做星空卫视主持人也有收入,桑兰目前“经济上没什么问题”。
对于此次起诉索赔18亿美元,黄健说:“索赔金额是律师团给出的总体建议,桑兰最后确认。但律师也明确说,如何判,判多少是法官的事情。作为诉讼策略,可以先提出一个较高的数字。”
黄健本人学过法律。他认为:“人的身体是无价的。人身伤害的案子,除了伤害本身,还有伤害本身带来的一系列后果,由此可能产生的损失,如在身体上的痛苦和精神上的伤害等,在美国这些都需要核算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