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澜眼中的时代真相
出生于湘西凤凰的黄永玉中学还没毕业就随剧团四处奔波,靠木刻赚点儿小钱,不料因此而成名。20世纪40年代末,他在上海参加左翼运动,为避免迫害去了香港。可他一心想着北京,1953年成为中央美术学院教授,那时他还不到30岁。
眼看那些老友先后辞世,黄永玉称自己是晚上八九点钟的月亮,静静地看待人间的事情。他把自己的墓志铭也想好了,5个字:爱、怜悯、感恩。
他爱荷花,把自己的乡村别墅称为“万荷堂”。如今,近90岁高龄的他依然坚持创作,他说自己在牛棚里错过了人生创造力最旺盛的时期,现在不能再错过。他画的荷花于生动中总蕴含着张扬与隐忍的混合气质……
电影《梅兰芳》中邱如白有一句台词:“谁要是毁了这分孤独,谁就毁了梅兰芳。”编剧严歌苓写的是她对梅兰芳的理解,也是自己对写作的体验。她发现孤独的奇妙之处在于,你可以用头脑构筑一个世界,可以自由地设计每个人物的命运,让每个人物说出你要说的话,这给她带来了快感。
老天给了她超凡的创造力,也让她的大脑由于过于兴奋而失眠,她的最高纪录是连续30天睡不着觉。那种经历痛苦不堪,她在煎熬中默默流泪。
她经常忆起的,是自己12岁去西藏当兵,闻到的高原草场的芳香;是她19岁时在中越自卫反击战的医务所里,闻到的空气中的血腥味。这些刺激让她感到生命的可贵与脆弱,也让她从一名文艺兵变成一名作家。
她也想起30岁那年离婚,经历了情感上的一次死亡,决定抛开国内的一切只身去美国,从零开始学习英文直到用英文写作。
严歌苓的经历实在太丰富了,想象力也太丰富了,一个个女性的生命在她的笔下鲜活起来:《少女小渔》、《天浴》、《扶桑》、《一个女人的史诗》、《小姨多鹤》、《第九个寡妇》、《金陵十三钗》。这些女人各有各的不幸,却都有一分天真与倔强,一如扶桑。
通过孤独而自由的写作,一个小女子终于拥有了一个大宇宙。而现实中的她,要趁着精力旺盛的几年多写一些,让酒在最佳的发酵期内成为佳酿。写作让她平静,让她与孤独找到对话的窗口。
与孤独为伍也好,与世俗拥抱也好,“艺术”与“商业”似乎是活在当下的艺术家们解不开的两个扣儿。对冯小刚和陈凯歌两位导演的采访,使我看到了他们在纠结中的前行与自我的回归。
第一次采访冯小刚是在《夜宴》公映之前,他的坦率让我感动。他说自己以前很羡慕陈凯歌、张艺谋他们拍大片、拿大奖,偏偏自己时运不济,早年影片被禁,让他很有挫败感。无奈之下,他从轻松搞笑的贺岁片拍起,希望有一天可以从“偏房”进入“厅堂”。
在电影的丛林中,冯小刚说他要做饥饿的掠食者。《夜宴》之后有了《集结号》、《唐山大地震》,悲剧、正剧照单全收。他的坦率还带着些许自卑:“我是穷人家的孩子,有时候穷人家的孩子撒谎,是因为他承担不了诚实带来的后果。我会有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时候……我说过谎,但我尽量做到说谎的时候心虚着点儿,让人能看出来。”
我第二次采访他是在《唐山大地震》公映之时,坐在我面前的他明显放松了许多。相比几年前他对媒体记者的小心翼翼,这一次,他毫不隐晦地表达了对娱乐传媒的不满。“随着成功的积累,我也愿意把话说得直一些,说真话还是挺痛快的。面对娱乐媒体,我烦透了,但是没辙。你一拳打过去,都是空气,有时媒体也是一派打另一派,挺脏的。”不需要“装孙子”的他终于不再费力地去证明自己,而是给予自己更多的自由与舒展,自比为“穷人家的孩子”的冯小刚终于挺直了腰板,“孙子”成了“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