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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世纪接力寻踪,只为给亲人正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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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 年 7 月 12 日 星期    【打印】  
是叛徒、是逃兵,还是在战争中牺牲的烈士?半个多世纪前,一青年赴延安投身革命后杳无音信;偃师一家四代人——
半世纪接力寻踪,只为给亲人正名
□记者 邓超

  有了这几份祖父生前战友和所在部队开具的证明信,武旭普说全家四代人的心愿了了。 (两照片均由《海南特区报》提供)武甦生年轻时的照片。

  6月30日,偃师市一个普通家庭的故事登上了海南主流报纸——《海南特区报》的封面。当天,该报用一整版的篇幅,讲述了一家祖孙四代长达半个世纪的曲折寻亲经历。(本版右下图)当地网友这样评价这家人:“异常固执却又真挚感人的一家,让人看到信念的力量,向他们致敬!”

  来自偃师市的这家人,为何会受到外地媒体关注?他们有着怎样的感人故事?昨日,记者联系到这个故事的主人公,了解到故事背后的细节。

  1 父亲交给儿子一项“秘密任务”

  作为经济特区海南省的省会,海口市风景秀丽、活力无限,吸引许多外来客到这里寻找梦想——来自偃师市府店镇的武旭普,就是众多“寻梦者”中的一位。

  从1980年入伍当兵到现在,武旭普已离开家乡30余年了。在海口娶妻生子,他已和这座城市融为一体。

  最近这段时间,老武特高兴,经常对要好的朋友嚷嚷“我要请客”,大伙儿这才知道,说着一口洛阳话的武旭普,虽然身在海口,心却在故乡——30多年来,他一直悄悄进行着一项“秘密任务”。

  这个任务是父亲武明杰交给他的。武明杰今年73岁,退休前是偃师府店的一名教师。

  “听我父亲说,这个‘任务’从我曾祖父那辈就有了。”武旭普说。这个任务,就是寻找武旭普的祖父武甦(“苏”的繁体字)生的下落。

  武甦生1921年出生,17岁时,新婚不久的他怀着满腔热情奔赴延安投身革命。1945年前后,由于时局动荡,他与家人失去了联系,从此杳无音信。

  由于武甦生没有孩子,武甦生的大哥便把自己的儿子武明杰过继给了武甦生。

  2 一块挂上又摘掉的“光荣军属”牌

  1948年,偃师府店解放。

  武家老小翘首以待武甦生的归来,结果却如晴天霹雳:当地政府给武家送来一块“光荣军属”牌,告诉他们武甦生在解放战争时期已经牺牲了。

  “父亲说,我曾祖父母当时双双晕倒,还大病了一场。”武旭普回忆说。

  然而,这块“光荣军属”牌没挂多长时间,就被摘下来了。

  “20世纪50年代初,村里有人说我祖父一直没音讯,没准儿在外当了叛徒或逃兵,乡里干部听了,就私自摘下我家的牌子。”武旭普说。

  英雄怎么一下就成了“叛徒”?这让武家人怎么都接受不了。

  “村里长辈说,依我祖父的性格,他不可能做出有辱家门的事,要死也是为国捐躯。我们只想证明我祖父不是叛徒、不是逃兵。”武旭普说,从那时起,他的曾祖父、父亲及后辈就有了一个共同信念:找到证据,还武甦生一个清白!

  3 四代人长达半个多世纪的默默坚持

  起初,由于获取信息的渠道极为有限,武家人只能在偃师当地寻找与武甦生同年当兵的人。武旭普说,他的曾祖父曾保存着一个记录本,上面记满了他走访过的人和村庄。

  一年一年过去,武旭普的曾祖父母相继过世,但他们要找的人依然没有音讯。

  后来,武明杰在偃师府店当了教师,他接过上一辈的接力棒,一边教书一边寻找父亲的下落。

  有人说武甦生还活着,快解放时在部队见过他;有人说武甦生在解放战争时期,已经牺牲了……啥样的说法都有,但都没动摇武家人寻亲的决心。

  1980年,出于对素未谋面的祖父的崇拜,武旭普当了兵。后来,他考上了大连的一所军校。1987年,他转业到海口,成为一名民警。

  无论走到哪里,武旭普都特别留意与祖父武甦生有关的线索。有时,为了一个没多少价值的信息,他会专门请假,跑去一探究竟。

  几十年间,武家人一直走在寻亲路上,一刻都没停过。

  武甦生的身世之谜再也解不开了吗?谁来证明他的清白?每次回老家探亲,武旭普都不敢直视长辈充满期盼的眼睛。

  4 网上一则回忆录里有祖父的姓名

  漫漫寻亲路,终于在2008年出现转机。

  “部队(1947年)5月中旬到达围场。围场是热河北部国民党军队的重要据点……这次战斗,打开南门突破口的任务最为艰巨,我39团政治处主任武甦生同志,便是在指挥尖刀连爆破南门时牺牲的……”2008年5月,武旭普的一个朋友上网时,无意中发现了这段文字。

  这是一位副军职离休干部的回忆录,讲述了1945年至1947年,我冀中纵队挺进东北时的一段战火纷飞的历史。回忆录中,共有两处提到武甦生的名字。

  这就是我的祖父吗?经过这么多年的寻找,如今如此“近距离”地“触摸”到祖父的事迹,让武旭普既兴奋又不敢相信。

  几经周折,他终于找到写这篇回忆录的老干部张勇。

  听武旭普说起武家长达半个多世纪的寻亲历程,张勇很感动,他告诉武旭普,他曾和武甦生在同一个团,武甦生担任团政治处主任,他是团干事。

  在老人的帮助下,武旭普又找到了祖父的另一位战友李沛璋。

  李沛璋离休前是某集团军副政委,他也证实,武甦生生前系中国人民解放军热河第13旅39团政治处主任。

  5 家乡人为烈士送来“迟来的祭奠”

  2008年,武旭普拿着张勇和李沛璋两位老人的证明信,回偃师找到当地民政部门,希望能给祖父正名。武旭普说:“我们不要政府的任何抚恤,只要我祖父有个应得的名誉,我们就满足了。”随后,民政部门工作人员打听到武甦生生前所在部队的驻地,并陪武旭普到该部队进一步了解情况。

  偃师市民政局优抚科科长周元元说:“该部队团史《烈士牺牲名单》上确有记载,武甦生在1947年5月14日攻占热河围场的战斗中牺牲了,他是革命烈士。”

  周元元说,目前,武甦生的姓名和事迹已被辑录在当地的《革命烈士英名录》中,下一步他们还会联系府店镇政府和当地学校,广泛宣传武甦生的英雄事迹。

  “革命战争年代,为人民解放事业牺牲的无名英雄太多太多,他们值得后人永远铭记,请接受我们迟来的祭奠!”偃师市民政局负责人郑重地向武家人表示。

  身在异乡的武旭普再也不用为寻亲而四处奔波了。当时,得知武甦生的确切下落后,武旭普的父亲武明杰老泪纵横地对他说:“这么多年的寻找,当初是为了证明清白,现在更多的是为了坚守一种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