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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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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诉人:吴岩(化名),43岁
采访人:记者 张丽娜
采访时间:7月16日
采访地点:涧西区某商店
采访手记
吴岩坚决不肯离开他的小店,哪怕只是一顿饭的工夫。他说吴家开这个店不容易,店里缺人手,他必须守住。
那天中午,我顶着大太阳寻找着他的店。小店在一条无名小巷里,周边是拆了一半的民宅,门庭冷落,毫无生气,一如他的脸。
进行采访时,他10岁的儿子就趴在桌边,饶有兴致地听着。我问他,我们交谈的内容会不会影响到小孩?他说,孩子都知道,由他去。
这个男人似被重物打击过,神态木讷,失魂落魄,说话如梦呓一般,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且断断续续、支离破碎的。我不得不再三追问,才能大概明白他的意思。
他的父亲就倒在这个店里,死在他妻子的手里。他说他恨那个女人。这20多年,他的命运就和这样一个女人纠缠在一起,苦痛、沉闷。关于她,他甚至记不起来一件完整的事情。他只记得他的不幸,翻来覆去所表述的,无非就一个意思:她是个神经病。她用她的冷酷,肢解了他的一生。
1 她消失了两年
两年前,我媳妇离开了家,要去远方打工。走之前,她跟我说,小舅子家要翻盖房子,钱不够,我们作为亲戚该支援一下。我取出了存折上仅剩的两万元给了她。
我以为她把这钱给了小舅子。等到她走之后,我才知道,这笔钱是她带走了。
小舅子告诉我,他是要盖房子,他姐是借给他了两万元。但仅隔了数日,她就把钱要走了。
她带着这两万元离开洛阳,去了一个我不知道的地方。我给她打过两次手机,手机语音提示此号码已停机。她换了新手机号码,没有告诉我。
她走了很久很久,不曾给家里打过一个电话,没有来过一封信,甚至都不曾给孩子写过只言片语。
我曾向法院起诉离婚,希望借法律的威力传唤回她,可是她仍然没有出现。我无计可施,只有等待,麻木地等待。我想,她总会回来吧!后来我又想,她不回来也挺好的。
等了两年,漫长的两年,我仿佛已经忘掉了她,忘掉了她曾经带给我的那些伤痛。可她不经意地又出现了,掀起了一场地震后,又走了。
我恨这个女人!
2 我们之间没有第三者
对于这个城市来说,我和她都是外乡人。多年以前,我父亲来洛阳做生意,全家人都跟着父亲迁到了洛阳。
更久之前,我和她结了婚。那是个命中注定的错误。当时我才20岁,懵懂无知,谈过一个对象,已经定了亲,但后来我打听到那女人有毛病,好像患有癫痫,就退了婚。
退婚之后,媒人将她介绍给了我。她个子不高,相貌普通,初中文化,还比我大两岁。我对这样的女子并不感兴趣,可我父母相中了她,他们看她泼辣又结实,觉得她能“旺夫”,说服我同意了这门亲事。
在我们那个村子,我家的家境算得上是不错的。可是她觉得嫁给我很委屈。我们成亲的那天,她嘟囔着:“养头猪还卖1000多块呢!咱俩结婚,您家才给了俺家1200元彩礼。”
更令她不满的是,我有一个还没出嫁的妹妹。我不明白,为什么她们姑嫂之间会有那么多矛盾,我也记不清楚她们到底为何事起了争执。总之,她俩整天为了一些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吵得鸡飞狗跳。她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向我告状,希望我能为她撑腰。我不知道该如何给她撑腰,难道把我妹打一顿?
好在我妹终于嫁出去了,而且嫁到了外地,三年两载才回娘家一次。我终于不必再为给谁撑腰发愁。
但我们的日子并未因此而消停。
我想吃顿面条,她说她要吃菜馍,想吃你自己去做。于是我俩只好各做各的、各吃各的。
她嫌我脏,衣服穿得随随便便,所以她只洗自己的衣服,我的衣服得我自己洗。她说我没有情调,不会哄人,怄气了总是沉默不语,掉头走掉。所以她没心情跟我睡一张床。即便是有了孩子后,我俩名义上是夫妻,却无半分恩爱情意。
她个性强、爱较真,三天两头挑毛病,似乎我身上没有半点她看起来顺眼儿的地方。
我和她之间没有第三者,但我们的婚姻一直处在半死不活的状态。
3 她气死了我父亲
来到洛阳之后,我的母亲因病去世。我妹闻讯后从外地赶回来奔丧。父亲沉痛地说,他老了,希望儿女们都能在身边。言外之意,就是希望我妹妹能回到洛阳定居。
我妹妹同意了。可她心里闹起了别扭。就在我妹到洛阳的第二个月,姑嫂俩因为一点琐事吵了一架,她说她在洛阳呆不下去了,要出去打工挣钱,然后一走就是两年。她走后,我心灰意冷,不愿留在家中,去广州打工了。
今年年初,父亲突然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她回家了!我急忙往家里打电话。我有一大堆话想问她,比如这两年她去了哪里,为什么那么狠心,竟然两年不和我联系。由于我心里很愤怒,感到一种被冷落、被遗忘的屈辱,所以我什么都没问,只是冷冷地嘱咐她在家照顾好父亲和孩子,没想到她的态度比我更冷。
过了数日,父亲又给我打来电话,说:“我看你跟这女人过不成。咱家的生意,她不管不问。我老了,也没力气看店,关门算了。”又过了数日,儿子给我打电话,说他爷爷死了,是被他妈妈打死的。
我父亲今年68岁,患心脏病多年,如果受了大的刺激,是有辞世的可能。我半信半疑,连夜赶回洛阳,却见噩梦竟成现实,父亲已被送往火葬场。
据知情人讲,她质疑“老爷子手里有一二十万元,捏着不传给儿子”,又偏袒闺女、欺负儿媳,冲着老人骂骂咧咧。我父亲脾气也不好,大概回骂了她两句,她发了疯,上前与我父亲扭打起来……老人旧病发作,当场气绝身亡。
那些日子,我活在噩梦里醒不过来。我不相信这样的悲剧会发生在我身上。我的媳妇气死了我的父亲,我该悲痛、心碎,还是该愤怒、绝望?
我要杀了她吗?我根本就见不着她。事发后她到公安机关自首了,被关进了看守所,等待法律的审判。
这使我更加恨她!她为什么不逃?逃得远远的,谁也抓不住她。她这样被关进去了,我们的孩子咋办?派出所的民警找了我好几次,要调查取证,我都躲着。我不愿意让她坐牢。我希望他们把她放了,让她赔偿我一笔钱,让她跟我离婚,将我从噩梦中解脱出来。
梦总是会醒的,是不是?
专家解析
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沈会芝:
我们无法追溯吴岩的童年,但能明显感到他在成长过程中形成的人格障碍,43岁了还没学会对自己的人生负责任:找对象,自己没兴趣,但听从父母安排;结婚后姑嫂矛盾突出,没观点,听之任之;行为上和爱人偏差大、冲突多,只考虑自我,像只刺猬不改变、不妥协,任由感情受到伤害,婚姻濒临破灭;妻子出走没有音信,被动等待;妻子和父亲闹出人命,不承担配合调查的法定义务,寄希望于民警能让她多赔点钱并离婚。
我们看到的是吴岩对爱人的怨恨,鲜有他为自己人生、婚姻所作的努力与改变。婚姻作为一种两性关系,不幸多是两人造成的。所以,与其说是妻子的冷酷肢解了他的人生,不如说是不作为、消极麻木的生活态度和婚姻中不担当的行为,造成了婚姻的不幸,还殃及无辜的老人和可怜的孩子。吴岩要认识到,目前仅仅仇恨、颓废、幻想已于事无补,要深刻反思人生与婚姻失败的自身原因,思考如何学会承担起作为一个成年人、一个父亲的责任,在心理上实现一次成长。只有学会了对自己的人生负责,积极而踏实地去生活,未来才不会再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