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急刹车声像秃鹫的利爪，把路人的心都揪成了一团。

　　裹着风尘的摩托车在一声巨响之后，顷刻间变成一堆破碎的零件。

　　一个面容无法看清的孩子大哭着从路旁的泥沟里爬出来。她探出头来，嘴里喊着爸爸。她的爸爸，左侧额头流着鲜血。

　　这应该是男人的小女儿。

　　男人脱下衬衫让她用力捂住伤口，却对自己受伤的手臂置之不理。他的手臂被路旁的铁丝剐去了一块肉，鲜红里泛着惨白，有点触目惊心的味道。

　　他刚打算抱起女儿，就听到了引擎发动的声音。

　　肇事司机正打算逃之夭夭。

　　男人伸出那只受伤的右手大喊停车，脖颈上暴起的青筋像一条条蠕动的毛毛虫。

　　没人理会他，车子也没有停下的意思。

　　男人晃动着矮壮的身子跑了起来，一边狂奔，一边大喊，挥舞的手臂在风中落下一滴滴鲜血。

　　男人和小车并驾而行，中间隔着一道长满月季的绿化带。可惜，车子正在飞快加速。

　　就在路人打算放弃观望的一瞬间，男人忽地腾到了空中。

　　男人的身体带着血迹与力量，穿过那片布满利刺的月季，穿过路人诧异的目光，直奔那扇半闭的车窗。

　　男人像一只飞舞的青蛙，将双臂紧紧扣在了车窗上。

　　车窗只开了一半。男人挂在墨黑色的玻璃上，像一个被吊起的风筝。

　　男人面目狰狞地朝着车内怒吼。他仍旧晃动着手臂，那条流着鲜血的手臂。

　　他的小女儿从地上站起来，穿过绿化带，跑上了机动车道。她忘了捂住她的伤口，忘了鲜血正在汩汩地流。

　　她只是拼命地喊，带着泪花和呜咽。她是害怕父亲会抛下她一走了之，还是害怕无情的车轮会将猛然掉落的父亲搓成一缕乱麻？

　　在人流汹涌的十字路口，车终于停了。男人摔在地上，又立刻爬了起来。他将西装笔挺的司机从车里拽了出来，直奔事故现场。

　　女儿扑在男人怀里，哭得一阵心碎。男人右手死死抓着司机的领口，左手指着怀里的女儿。

　　他想到的，只有这个受伤的女儿。

　　这就是父亲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