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吉普的女人本来就少,开着破烂吉普跑长途的年轻女人更是凤毛麟角,当这辆老爷吉普风风火火地开进京沪高速公路收费站时,收费员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司机是个浓眉大眼的北京姑娘,长途行车后虽是满脸倦色,却两眼发亮、面带笑容,交费时还激动地喃喃自语:“徐家汇,徐家汇,等我带来的大惊喜吧!”
收费员以为她念叨的是上海地名“徐家汇”,却不知那是她在上海徐家汇工作的男友徐嘉惠。
相恋中的人总是心有灵犀,同一时段,徐嘉惠满脸幸福地登上了上海到北京的火车,也准备给女友郝京妮一个超级惊喜。
相隔1400多公里的跨城恋爱,两人已经谈了多日。
郝京妮的破吉普刚开到徐嘉惠的办公大楼下,故障警报灯就一阵乱跳。她无暇顾及,边打电话边快步走进男友工作的电脑公司。
电话还未接通,郝京妮就激动地尖叫:“徐嘉惠!猜!我在哪儿?猜!使劲儿猜!”在千里之外的北京,徐嘉惠正捧着一大束火红的玫瑰花,神神秘秘又美滋滋地笑着,走进了郝京妮上班的旅行社。
他的手机响了,铃声是郝京妮的语音:“猪啊,亲啊,让我啵啵……”
刚走到旅行社前台的他接通电话,激动得直喘气:“京妮,我到北京了,对,我在你公司门口。我要亲手把玫瑰花送给你!”
“什么?!”郝京妮傻了,她的脚才迈进徐嘉惠的办公区,员工都从座位上站起来,打量着风尘仆仆的她。认识她的公司老板阿蔡满脸惊愕,告诉她徐嘉惠正在北京出差。
走出公司的郝京妮气得对着电话直嚷:“大爷,你跑北京干啥?我现在在上海!来干吗?徐嘉惠,没事儿我吃饱了撑的啊!给你惊喜啊!”
徐嘉惠有些委屈,抱着玫瑰,边往外走边说:“可我也想给你惊喜啊!”
他忽然想到郝京妮初到上海,不由得有些担心:“这样吧,我叫我妈妈去看你。”他与郝京妮谈恋爱的事还没告诉过他妈妈,趁这机会,就让她老人家看看未来儿媳妇吧。
郝京妮嚷道:“啥?让你妈看我?别,你甭给我惹事儿啊,哪有长辈看小辈的理儿?别!真要我见你妈妈,咱不得好好捣腾捣腾?”
徐嘉惠很坚持,郝京妮只好说出了旅馆地址。
郝京妮那辆老爷车已经完全熄火,她叫来修理厂的人将其拖走后,招手拦了辆出租车,继续和徐嘉惠唠着:“我的车坏了,修着呢,不成就卖了呗!担心我没地儿住?没事儿,找个酒店住不就得了……”
她心急火燎地坐上了出租车,继续说:“那你给我早点回来,我就上海等你了。嗯哪,啵啵啵啵,猪猪!”
大大咧咧的郝京妮完全没留意到,车后排还有位没下车的乘客。
挂了电话的她正要司机开车,只听后面传来一声不满的轻咳,一回头,只见一个50多岁的中年妇女静静看着自己。她一吐舌头:“哟!我当没人呢!”
上海女人杨曼莉皱起了画得细细的眉:“喂,小姐,你不会说话呀?我明明坐在这里,你怎么说没人呢?”郝京妮辩解道:“我不看着空车牌吗!哪知道后头还猫着个人啊!”
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怎么说话这么粗声大气的?一向以优雅自居的杨曼莉顿觉厌恶:“喂,讲点儿文明好不好?等我下了车你再上来也不迟,先下后上的规矩你懂吗?”
郝京妮回头:“哦,对不起啊,我真当没人呢!”杨曼莉瞪她一眼:“什么没人啊!我不是人吗?”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起来。郝京妮自恃有理,声音自然高了几分,又加上她天生的大嗓门,杨曼莉听着很刺耳。而杨曼莉的言语也愈加刻薄,更是火上浇油。
“没见过你这样不讲道理的女孩子!”杨曼莉气呼呼地下了车。
(摘自《双城生活》 王丽萍 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