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曼莉家是座石库门的老房子,解放前这儿曾住过几位上海滩显赫一时的富商绅士,至今还留有精致优雅的气息。
在上海生活了半个多世纪的杨曼莉为自己的籍贯、房子、生活深感骄傲。饮料她只喝东海咖啡馆的清咖啡,做头发她只去露美美发厅,家里摆的五口老钟更是增加了沧桑感。
一向矜持的她,今天才进门就嚷心口痛,老保姆刘妈迎上去替她拿包倒茶,关切地询问缘由。
杨曼莉叹了口气,絮絮叨叨地从拦出租车与别人吵架说起,再提到儿子刚才打来的电话:“他说从北京来了个女孩独自住在酒店,还叫我过去看看她。这是怎么回事儿,他这种教养好的男孩子,要是碰到个强盗女人怎么办?我今天就碰到一个,挺凶的,一点规矩都不懂……”
善解人意的刘妈劝她顾及儿子的面子,还是应该去看看。她才不情不愿地点点头。
坐在咖啡馆里的徐嘉惠,这时才感到了疲惫。10个小时的长途火车躺得他腰酸背痛,却没想到阴差阳错,郝京妮偷偷去了上海看自己。
准备送给郝京妮的红玫瑰放在桌上,蔫头耷脑地望着他。徐嘉惠叹了口气,随手在咖啡馆的留言本上涂写:“北京——上海,徐嘉惠,郝京妮。”
远距离恋爱,真不容易。
郝京妮的电话又打来了,熟悉的京腔响起:“我到宾馆了,打开箱子找衣服呢!对了,你不是要明儿回上海吗?那晚上你去咱家啊!我马上给咱爸咱妈打电话!”
徐嘉惠停顿了一会儿,马上答道:“好!”去看一次未来的岳父岳母,也算不枉此行。
郝京妮打回家的电话掀起了一阵波澜。小四合院里,牛一蓓挂断电话后愣了足有3分钟,正在包饺子的她不自觉地摸着脸,满手面粉就挂在两腮了。帮着擀饺子皮的郝建国纳闷地瞅着她。
牛一蓓有些奇怪:“闺女说有个朋友要上咱家来,是个男的!”
“京妮找男朋友了?”郝建国一惊,饺子皮也擀破了。他这个男孩一样风风火火的闺女,都快30岁了,也没听说过有对象啊?
牛一蓓摇摇头:“她没多说,只让咱好好接待。”郝建国满不在乎地指指饺子:“来了就吃饺子呗!”
出于女性的直觉,牛一蓓觉得这个上海小伙子和女儿的关系不一般。除了和京妮长大的马翔外,女儿可没带过哪个男人进家门儿啊?马翔在女儿眼里就是一哥们儿,可这个上海男人,女儿还吩咐好好接待——难道真是未来的姑爷?
她心神不定地猜想着,接下来的饺子都包得歪歪斜斜。
拿着儿子给的宾馆地址,杨曼莉找到了郝京妮的房间,站在房门前的她虽然有点儿犹豫,还是按了门铃。
门开了,一张敷着白花花面膜的脸冒了出来,身后的床上堆着乱七八糟的衣物。
惊魂未定的杨曼莉听那人冲自己大呼小叫:“服务员吧?我插座坏了……”她咬咬涂着玫瑰紫唇膏的嘴唇:“郝京妮吧,我叫杨曼莉,是徐嘉惠的妈妈。”
郝京妮惊叫一声揭下了面膜。
冤家路窄!
“对不起,对不起!阿姨,我不知道是您。我错了,我改,我错了……”咖啡厅里,郝京妮语无伦次地向杨曼莉道歉。天哪,世界太小了吧,在出租车上吵架的女人竟然是徐嘉惠的妈妈!
杨曼莉只是小口小口品着咖啡,许久才淡淡地道:“小事一桩,不足挂齿。嘉惠说他在北京进修三个月,你对他挺关照的,所以,我该替儿子谢谢你,这就是我请你喝咖啡的理由。”
见杨曼莉没有发怒,郝京妮安下心来,东拉西扯了一会儿后,她将话题说到自己和徐嘉惠身上:“阿姨,我跟嘉惠的事儿……您知道了吗?”
杨曼莉的目光一下子警惕起来。
(摘自《双城生活》) 王丽萍 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