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图 玉明 吴芳

　　岳父因病住院，我晚上去陪护。

　　邻床住着一名老太太，病历卡上写着她87岁。陪护的是她的长子，也已经60多岁了。

　　病情稳定的时候，老太太就让儿子将病床摇高一点，身子斜靠在病床上，和左右的人聊天。老太太嗓门很大，让人不敢相信这是个近九十岁高龄的老人。老太太每问一句，她的儿子就将别人答的话附在老太太耳边大声地重复一遍。他说老人听力不好，别人讲的话，她基本上听不见了，偏偏还特别喜欢跟人说话，平时在家里，老太太与别人唠嗑，他都要站在身边为老人复述。

　　儿子笑着说，就这样她还不乐意呢，有时候他复述的声音大了点，老太太会不满地嘟囔，让他小点声，说她听得见。

　　老太太安静的时候，每隔一段时间，儿子都会俯身凑近老太太耳边，问她想不想喝水、吃水果，或者有没有哪里痒需要挠一挠。儿子说，这是医生交代的，为安全起见，怕老太太睡过去。可是，声音低了，老太太根本听不见，喊不醒她；声音高了，又怕吵着同病房的其他病人，儿子只好贴着老太太的耳朵，压着嗓门大声地说话。

　　老太太一次次被喊醒，有时候会乖乖地喝一小口水或者吃一小片苹果，有时候则显得很生气，责怪他声音太大，吵死人了！老太太像个孩子一样，儿子就一脸笑容地哄着老太太，直到老太太的脸上也露出笑容。病房里的其他病人和陪护都会心地笑了，人老了，有时候确实像个孩子呢。

　　有天早晨，老太太的病床前多出了一块小黑板，开始大家以为是医生挂的，过去一看，上面什么也没有，令人纳闷。

　　医生查过病房后，老太太的精神看起来不错，大声地和大家说着话。可奇怪的是，老太太的儿子今天怎么没复述别人的话呢？再一看，老太太每问一句，别人回答一句，她儿子就在黑板上刷刷地写着，然后竖起来给老太太看。我们好奇地问老太太的儿子，为什么要费这个周折？老太太的儿子笑着指指老太太说，她怕声音大，吵了别人，所以让我将家里这块小黑板拿来，你们跟她讲的话，或者我要跟她讲什么，就写在黑板上。

　　聊了一会儿，老太太有点累了，倚靠在病床上眯起了眼睛，她的神情宁静而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