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一名小学教师,有个外号,叫“一根筋”。
学校搞教研活动,大家最喜欢听课,却没人喜欢评课,躲不过时,就扯些面子上的话。只有她较真,一二三四五,尽拣别人不说的说,也不看人家的脸色。教务主任上示范课,她列举若干条不足,于是就得了“一根筋”的雅号。要好的同事提醒她,她却说,我说的都是真的啊!
她工作的第三个年头,学校期末评先进,采取无记名投票方式。领导宣布评选指标后,问大家有没有意见,她像小学生一样举起手,说,指标有问题。领导问,指标怎么有问题了?她说,我从教育局网站上看到,我们学校有8个指标,现在怎么只评选7个?领导说,还有一个经校委会研究,特别留给本学年最优秀的老师。她说,那就不必了,如果我评不上,说明我还不是最优秀的;如果我评得上,这样做还有意义吗?人们忍无可忍地笑翻了天。她却不笑,一本正经地说,自己不需要领导搞特殊。后来学校就按8个指标评选了先进。当然,当时就是再增加8个指标也没她的份儿。这事一时被传为笑谈。没有人不知道,那个指标是领导留给关系户的,这是潜规则。只有她认定指标是领导留给她的,她说,自己不能让领导工作被动。
这样的事情多了,大家也就见怪不怪了。再后来,大家笑完了,就慢慢品出点滋味来。学校业务突出的不止她一个,讲公平的还就只有她了。人们开始从另一个角度审视她。那一年,学校民主推荐中层干部,按姓氏笔画排列的待选名单中当然没有她,但在“另选他人”一栏中她几乎得了全票,使这一栏破天荒地没被虚设。于是,她做了教务主任。
现在,她还是主任,时常还会得罪人,从校长到勤杂工,无一例外。但好像有什么东西屏蔽了她的那些直言,人们只记得她早过了天真年龄的率直。
有人就劝她,不要一条道儿走到黑了。她笑笑,说,其实有些事情没那么复杂,是我们自己的心被尘世熏染得复杂了。该说的说,该做的做,不遮不掩,清清白白,心安人和。认准一条道儿,不会走到黑,只会走到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