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家人边聊边吃，忽然又听到老钟此起彼伏地敲响。

　　“天天这么敲能睡得着吗？”郝建国问。杨曼莉轻轻一笑：“时间长了就会习惯的——我们边吃边说下午没说完的事吧！”她又将话题引到婚礼之事上。

　　郝建国想让孩子婚后在北京时就和自己过，在上海时就和杨曼莉过，杨曼莉对此无异议。

　　饭后，刘妈端上水果，那些老钟再度敲响。牛一蓓和郝建国抱怨，这五口钟吵得人头昏脑涨，以后京妮怎么受得了啊！

　　杨曼莉拿来笔记本，一面写一面商量婚宴的事情。牛一蓓也认认真真地记下。“婚礼嘛，我们定在晚上6点开始。徐嘉惠和郝京妮5点就要在酒店门口迎宾。”杨曼莉说。

　　“停！你说几点？”牛一蓓奇怪了，杨曼莉不解地重复了一遍。郝家三口互相看了一眼，郝建国急了：“亲家啊，京妮跟嘉惠可是头婚，不是二婚啊！”牛一蓓补充：“在北京头婚是中午办，还得12点以前办。按照北京的习惯，晚上办的是二婚啊！”

　　杨曼莉傻了，接着解释了上海的风俗。郝家老两口坚决不依，认为晚上结婚不吉利。要是杨曼莉这边不方便操办，婚礼就在北京举行。杨曼莉说：“中午办婚礼，外人会怎么看？”说着说着，气氛越来越僵。郝京妮赶忙说，既然嫁了上海人就入乡随俗吧！

　　吵闹声伴随着此起彼伏的钟声响起，谁也不肯后退一步，最终还是不欢而散。

　　在回宾馆的车里，郝京妮抱怨父母太不给自己面子，徐嘉惠也连忙替母亲道歉。牛一蓓皱着眉头，数落起杨曼莉的斤斤计较，说到气头上，也顾不上徐嘉惠还在旁边，说干脆叫上五六百人来上海，吃死杨曼莉算了。徐嘉惠尴尬地解释，他妈是有名的“作女派掌门人”，但并无坏心。

　　“那咱就是有名的‘牛妈’！”牛一蓓不甘示弱，并重申婚礼不能在晚上举行。

　　徐嘉惠连连称是，郝京妮撅起了嘴，说再这样闹自己就不结婚了。徐嘉惠再三保证，说定会商量出大家都满意的结果。牛一蓓这才不做声。

　　徐嘉惠刚送走郝家人，杨曼莉就来到了阿敏家里，她抽抽搭搭地将当晚的事说给阿敏母女听，三个女人感叹找个北京媳妇真麻烦。

　　听完阿敏的一席话，杨曼莉心情复杂地回到家中已近午夜，辗转难眠。刘妈关切地走了过来，叮嘱她早点儿休息。她只是怔怔地看窗外：“姆妈，按说儿子要结婚，我该高兴才对呀，怎么心里这样难过呢？”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刘妈好一阵子安慰。

　　牛一蓓回到宾馆后，也在为婚礼之事耿耿于怀。郝建国再三安慰，两人也没讨论出什么结果来，闷闷地倒头睡下。

　　半夜，郝建国起身说服了牛一蓓，认为只要孩子好就啥都好，人家要晚上办婚礼就随他们去！

　　浦东机场的茶室，郝家三口和徐家母子围坐在一起，离飞机起飞还有一小时。杨曼莉啜了一口咖啡，说这次就让徐嘉惠送你们回北京，自己也放心，也是礼数。她从包里掏出一个精美的盒子，说是给郝京妮的见面礼。

　　准备登机的广播通知声传来，徐嘉惠拿了行李，和郝家三口向登机处走去。“叔叔阿姨，我跟京妮都商量过了，还是晚上办婚礼，希望你们能理解。”他小心翼翼地说。

　　牛一蓓和郝建国脸色不太好。过了片刻，牛一蓓才勉强道：“成！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我们不想这样也没辙啊！”

　　郝京妮马上说：“嘉惠答应我了，一结婚就先住北京！”郝家老两口转愠为喜，又担心杨曼莉介意。徐嘉惠忙说：“婚礼时间已经听她的了，这事儿她会听我的，两头都要顾及啊！”郝家老两口这才宽了心，说说笑笑上了飞机。（摘自《双城生活》 王丽萍 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