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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谁?我多大?我的父母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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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 年 2 月 27 日 星期    【打印】  
我是谁?我多大?我的父母在哪里?
在洛阳监狱服刑的彝族小伙儿,9岁因迷路开始流浪,13年来多少次梦回故乡,为让他安心改造,狱警几经周折,在四川帮他找到父母
  笑容灿烂的潘阿木 记者 郑凤玲 摄
  潘阿木和父母一起切蛋糕。 (图片由洛阳监狱狱警郭利超提供)
  □记者 郑凤玲

  13年前,一个9岁的彝族小男孩坐火车去找妈妈,因迷路而四处流浪;6年前,他因打群架致人死亡被判刑。离家太久,他几乎忘了故乡的一切;思亲情切,他身处狱中无心改造。于是,狱警们帮他找家,还真的找到了!

  1  为找妈妈迷路,9岁开始流浪

  13年前。夏天。成都火车站。

  一个又黑又瘦的彝族小男孩在成都站错下了车,他紧张地四处张望。

  他姓潘,坐火车是为了找妈妈。因为爸爸和妈妈老吵架,一年前两人离婚,妈妈离开了家,离开了他们兄弟三人。

  他实在太想妈妈了,就偷偷坐上火车,想到姥爷家看妈妈——可他不知道,这趟火车把他拉到了离父母很远很远的地方。

  因为迷了路,这个随后在西安、郑州、周口等地流浪的彝族小男孩逐渐模糊了家乡,模糊了自己的语言,甚至模糊了自己的名字——他的哥们儿都叫他“小黑孩儿”。如今回想起来,“小黑孩儿”都不知道那几年是怎么过来的,能记住的感觉就是冷、饿和孤独……

  2003年夏天,“小黑孩儿”发着高烧,躺在郑州火车站,奄奄一息,被好心的“邓叔”收留。“邓叔”办有一家孤儿院,收养了几十个孩子,他妻子姓赵,夫妻俩都很有爱心。“赵阿姨”了解到“小黑孩儿”的模糊身世后,给他起名叫“潘盼望”,意思是盼望“小黑孩儿”早日回家与父母相认。

  可是,家在哪里?父母又在哪里?可怕的时间,早已偷走了潘盼望对家乡的记忆。他几乎忘光了彝族语言,只记得一个词“亦谷步步”,就是汉语“回家”的意思。

  尽管“邓叔”夫妻俩对他很好,可想回家的他最终还是从孤儿院偷跑出来,跟哥们儿混在一起。

  2005年秋天,他发现自己乞讨到的都是甜甜的月饼,才知道中秋节到了。他太喜欢中秋节了,就把阴历八月十五定为自己的生日。可自己是哪一年出生的呢?他去找和自己身高一样的小孩,还请别人帮忙推测出他当时的年龄是15岁,于是,就有了“1990年阴历八月十五”这个令人心酸的生日。每到生日这一天,他就一个人跑到饭店,吃自己喜欢的大盘鸡,经常吃着吃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2006年,因打群架致人死亡,潘盼望被郑州市中级人民法院以故意伤害罪判处15年有期徒刑,并被送入河南省郑州未成年犯管教所。

  2009年12月23日,潘盼望从郑州转入河南省洛阳监狱四监区,2011年10月14日,调入六监区改造。

  2  狱警热心帮忙,寻亲有了希望

  “一个人怎么对名字、年龄、家乡、父母都不知道呢?”自从潘盼望进入洛阳监狱后,狱警们就常在一起琢磨。

  当潘盼望被调入六监区后,六监区副监区长常洪江发现了一个规律——每月的接见日,就是潘盼望情绪最低落的时候。

  “我这辈子算完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潘盼望的这句话,让常洪江等狱警心疼不已:如果一个人的心都没有家,怎么可能让他安心改造?

  帮潘盼望找家!

  狱方先把一名四川籍的彝族犯人马克真和潘盼望调到一起,希望他能帮助潘盼望回忆起关于家乡的信息。

  2011年11月,潘盼望回忆起了“六西”(音)、“甘洛”(音)两个地名,自己家在“来托村”(音),姥爷叫“魏狄西”,住在六西公安局的家属院,两个舅舅一个叫“赤布”,一个叫“赤戒”。

  听到这些,狱警胡晓峰忙上网搜索,令人失望的是,根本就没有“六西”。

  怎么回事?经过反复比对,常洪江、胡晓峰估计可能是彝族和汉族语言的发音不同所致。于是,他们拿来一份地图,让潘盼望和马克真一一辨别,最后把地址锁定“西昌市凉山州越西县”,原来“甘洛”属于西昌市,“六西”就是“越西”。

  很快,从越西县公安局传回来一个喜讯:“魏狄西”、赤布和赤戒确有其人,只是“魏狄西”应为“魏德西”,而魏德西十几年前确实丢过一个外孙,叫潘阿木。

  胡晓峰通过互联网把潘盼望的照片传给对方确认,又把潘阿木的户口簿年龄和潘盼望的骨龄相比对,初步确认潘盼望就是潘阿木。

  3  听见被叫乳名,当下身体一震

  2011年11月30日,胡晓峰与潘盼望谈心时突然叫了一声:“潘阿木。”只见这个年轻囚犯当下身体一震,猛地抬起头:你咋知道我的乳名?!我已经十几年不用了。

  当听胡晓峰说了相关情况后,潘阿木激动不已:十多年间,他多少次梦回故乡,梦见漂亮、高挑、大眼睛的妈妈啊!记得有一天,他跟妈妈去河边洗衣服,调皮的他失足掉进了河里,妈妈吓得脸色发白,想都没想,跳进河里把他捞了出来。如今,儿真的“失足”了,可是娘亲,您在哪里?

  还有两个可爱的弟弟“二锅”、“嘎嘎”,他们怎么样了?当年他离家时,嘎嘎才刚会走路。他多想他们啊,有一段时间,他在郑州一个工地打工,中午累极了,趴在凳子上午睡,梦见了两个弟弟。醒来后,他忍不住满心的酸楚,大哭了一场。

  阿木还以为,这辈子永远都见不到他们了,现在难道是在梦中?

  为了及时让潘阿木找到亲人,2011年12月,监狱狱警带上他的相关资料,驱车1000多公里,奔赴越西县,走访相关人员,终于确认潘阿木的真实身份。潘阿木的亲属多次失声痛哭,说他们原以为这孩子可能不在人世了,没想到被洛阳警察给找回来了。

  赶紧得让亲人相认,赶紧得让浪子的心回家。

  4  见到爸爸妈妈 突然跪地磕头

  激动人心的时刻很快就到来了。

  2011年12月19日下午,潘阿木的父亲潘乌来、妈妈谷谷木、小姨等一行5人到达洛阳。

  “像,真是太像了!”一看到他们,去接站的狱警都忍不住说。谷谷木的眼睛、嘴唇和潘阿木很像,而潘乌来的眉眼间也有阿木的影子。

  12月20日8点半,分别13年的阿木和父母相见——

  分开太久了,当年的小男孩已经变成1.76米的大小伙子了。他是我们的儿子吗?爸爸潘乌来、妈妈谷谷木手里拿着簸箕,挡在脸前(按照彝族的风俗,很久没有见面的亲人,见面时要用簸箕挡在眼前,以消除晦气),可还是很快认准了阿木,“这就是我们的儿啊”!

  妈妈一下拉住阿木的手:妈为了找你费了多少事啊,还被人骗走6000元钱,可都没找到。我还找算命的人问过,说你早已不在人世了……

  而阿木也认出了面前的亲人:曾经年轻漂亮的妈妈明显变老了,虽然才42岁,可眼睛里却有那么多的忧郁。老实巴交的爸爸好像更沉默了,只知道低头抹眼泪。

  爸妈啊,不孝的儿子对不起你们,走进了监狱!他突然跪在地上,给父母磕了几个头。父母则拉住他:娃,不怪你,是大人们的错,你才走到这一步……

  阿木的年龄终于明了,他生于1989年,走失时只有9岁,如今已满22周岁。狱警们端上了特意准备的生日蛋糕,让阿木和父母一起补过一个生日。阿木端着蛋糕,第一口喂给妈妈,第二口喂给爸爸……此情此景,让在场的人纷纷落泪。

  虽然双方信息得到了基本确认,可本着负责的态度,警方还是抽取了谷谷木和潘阿木的血液,为他们进行DNA亲子鉴定。

  潘阿木的家人离洛前,专门赶制了两面锦旗送到监狱,一面是“感谢监狱警察 真情温暖彝家”,一面是“监狱警察真情关怀 彝族浪子骨肉团聚”。当向监区长李峙递交锦旗时,谷谷木突然跪倒在地,叩首致谢。

  5  心灵有了归属 他从梦中笑醒

  “潘盼望和谷谷木的亲子概率为0.999999999。”本月19日,河科大司法鉴定中心的一份DNA报告,让河南省洛阳监狱的狱警们终于放心了。

  24日,记者在河南省洛阳监狱见到了潘阿木。这是一个身材颀长、面目清秀的22岁大男孩,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

  采访中,阿木不断地笑:我自己都觉得像做梦,咋可能找到我的家人呢?监狱警察们可真厉害!

  据狱警高全杰介绍:自从找到父母后,阿木像变了一个人:以前总喜欢阴沉着脸的他,如今非常阳光,表现积极,热爱学习。据他同宿舍的人说,有一天夜里,阿木从梦里笑醒了……  

  ■后记 我们在采访中了解到,家人的温暖和关怀,对服刑人员在监狱中的改造效果颇为关键。就像阿木,找到了亲人,一下子就摆脱消沉,开始积极改造。可是据了解,许多服刑人员的亲属,往往对他们失去信心,很少或者干脆不来探视,这对他们的改造颇为不利。因此,监狱方呼吁:服刑人员的家属,多念骨肉之情,多去探望,让服刑人员感受到家庭的温暖,早日出狱,重新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