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图 雅琦

　　王跃没想到，有一天会被一扇门难住。

　　王跃在畜牧局工作近二十个年头，局长办公室的门一直是老样子，单扇，黄色漆中带着白。这几天，这扇门却让王跃越瞅越别扭，原因是新局长即将上任，他准备带来的佛树无法穿过此门。

　　新局长也姓王，比王跃大不了几岁。他平日里喜欢花花草草，原来的办公室里就养着一棵一人多高的佛树，他执意要带到畜牧局。据说，佛树跟了王局长若干年，给王局长的仕途带来无数惊喜。王局长说佛树在他就在。其实，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关键是畜牧局所在的是一幢年久失修的老建筑。这样的老建筑自然问题一大堆，门不像正规的门，墙壁不是正经的墙壁，把王局长的佛树搬过来，相当于挪一座大山。

　　可王跃知道，就是山也得挪啊！于是，王跃去了王局长原来的单位，既是看门，也是想把佛树探个究竟。

　　只见走廊里烟尘弥漫，王局长原来单位办公室的李主任正指挥几个人拆门。原来，王局长原办公室的门也窄小，挪不出佛树。两位主任相视一笑。李主任摇头说，佛树快两米高了，你就多想法子吧，明天上午就可以把它挪出来了。王跃点头说，我知道，我不就为这事来的嘛！

　　回到畜牧局，王跃就找常务副局长请示，得到指令，立马打电话找人拆门。王跃留了个心眼儿，抢中午大家休息的时间干活。走廊里很快烟尘弥漫，可王跃傻眼了，锤子每砸在墙上一下，整幢大楼就像要倒了一样。王跃围着门转了无数个圈，最后让人用小锤子砸。当然，这样很费事，没办法只好给工人加了工钱，施工速度也慢下来了。咚咚的敲击声，每一下都似敲在王跃的心上。他把烟抽得一根接一根，几乎把嘴都抽苦了，脸也抽青了。

　　下午上班时，有人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王跃也懒得解释，只是不断催促干活的人。快天黑时总算把门拆完了，王跃又让人量门的尺寸。他悄悄量过那棵佛树，高两米，宽一米五，他决定安装两扇合开的门，不仅能顺利地抬进佛树，假如有一天王局长再升迁，也好顺利地将佛树搬出去。

　　王跃一直以为，这是王局长对他这个办公室主任的考验，是给他出的一道试题，就看他如何应对了。想着自己在机关待了快二十年了，今后的仕途还要仰仗王局长，他丝毫不敢大意，几乎彻夜未眠，翻来覆去地想如何购得两扇合开的门。

　　第二天，王跃带上几个人在全市撒开大网。中午骄阳当头时，有人传来寻得两扇合开门的消息，王跃乐得几乎跳起来。然而，那家具城老板狮子大开口，要价远远超过王跃的预算。他给出的理由是全市只此一门，并且是全实木打造。王跃围着门转了几个来回，咬咬牙答应了对方的条件。他想，这也许就是天意吧。

　　王跃让安门的人做到天衣无缝，要看不出墙被砸过的痕迹。尽管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墙上抹过的水泥终究还是能看出来的，即使刷过白灰也无济于事。王跃于是再抽烟，再琢磨。后来他狠拍一下大腿，终于想出法子。他命人将整幢大楼都粉刷一遍，造价远远超出预算。等到一切收拾停当，王跃满意地巡视几个来回，脸上终于见了笑。这次再抽烟，他品出的就是甜了。

　　佛树被顺利地搬进局长办公室，王跃请王局长视察。王局长满意地点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王跃许久，扔过一支烟。王局长将自己的那支先点燃了，然后缓缓吐出一口烟圈，说，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这佛树吗？说着他斜了王跃一眼。

　　王跃没急着点烟，轻轻一笑，说，局长是……信佛吧？王局长满意地冲他伸大拇指，你小子聪明。

　　心中有佛，一切自然就看得淡了，你以为这次调任就合我的心思吗？

　　王跃再笑，说，我明白局长的心思。

　　王局长满意地再点头。

　　从王局长办公室出来，王跃下意识地吐出一口浓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