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美子醒了。整个晚上,她都在思考这一系列事件之间的关联。伤者肯定是村尾,他用假名登记住店。莫非他早就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那么,泷良精出现在这同一家旅馆也未并非偶然。
她出门散步时,在酒店大门前发现有一辆车正要发动,车里坐着她在苔寺遇见的那位法国夫人。不过对方没有注意到久美子,汽车沿着反方向的斜坡向下开去。
这时久美子才透过后车窗看见法国夫人身旁还有一个男人的身影,就是她在南禅寺走廊里见到的那个很像东洋人的男人。
久美子回到房间后,服务员告诉她一件怪事:警方在窗边发现了一张纸,上面写着“叛徒”两个字。
久美子倒吸一口冷气,难道这“叛徒”指的是村尾芳生吗?她想去找同住在这家旅馆的泷良精,却被告知他已经退房离开了。
警察署的搜查课长带着主任警部补和三名刑警走进医院病房,告诉伤者,他们已经知道了他的真名。
村尾芳生好像已经有了思想准备,可脸色还是变白了。
“村尾先生……”课长发话了,“恕我冒昧,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有些情况我们不得不问。能否请您把这趟旅行的目的告诉我们?如果您实在不方便说,我们也不强求。”
村尾芳生完全不配合警方的调查。
后来,添田费尽周折,从泷良精那里了解到此事的始末。
原来,门田是野上的心腹,协助野上假死的也是他……当时同盟国在瑞士安插了谍报活动的机关,野上为了在日本分崩离析之前结束战争,就和那些机关进行了接触。受野上之托,泷良精在野上与谍报机关之间牵线搭桥。
泷良精告诉添田,野上愿意背井离乡,抛妻弃子,舍弃自己的日本国籍,在日本濒临毁灭的紧要关头拯救这个国家。有些人可能会觉得他是个大叛徒。同盟国方面接受了他的接触,毕竟他们也不知道日本准备抗战到什么时候。同盟国也想尽早结束与日本的战斗,好减少损失。野上的行动是无法用传统的日本精神解释的,只能等待后世的评价。
伊东中校在公使馆任职的时候,就是日本精神的狂热信徒。不仅如此,他到现在还坚信日本陆军定能东山再起。伊东得知野上并没有死,而且潜回了日本,就起了杀意。他指使某个狂热组织想杀死野上,结果他却被别人杀死了。
伊东中校死后,那群人开始四处打探野上和泷良精的下落。在帮久美子小姐画素描的笹岛画家意外身亡之后,泷良精动了逃跑的念头。
泷良精还告诉添田,当时野上先生装扮成杂工,在笹岛画家的花园里暗中观察自己的女儿久美子。这个主意是村尾想出来的。画家的素描作品准备让野上先生带到外国去,画家却不幸去世了。野上先生怕日本警方盘查,就带着画有久美子的素描逃跑了。
其间,用“山本千代子”把久美子小姐约到京都的人是野上先生现在的夫人,她明白野上先生的心情。他明明还活着,家人却成了遗属,他只能偷偷看看妻子和女儿。他多么想和女儿说上几句话啊!因此才出现了几次“偶遇”。在M酒店,野上先生想听听女儿的声音,就往久美子小姐的房间里打了三个神秘电话。
“野上先生接下来准备怎么办呢?”添田盯着泷问道。
“也许会回法国吧,不过他说,在回法国之前想去突尼斯的沙漠走走。对他而言,巴黎和沙漠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地球上的每一个地方,对他而言都只是一片荒野。毕竟,他是个失去了国籍的男人。不,不仅仅是国籍,他的生命在17年前就已经停止了。对他而言,地球就是一片荒野。”
(摘自《一个背叛日本的日本人》 松本清张 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