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推开门,他身后站着一个白白净净的女孩,学生头,一副羞答答的样子。主任说:“这是小灿,刚大学毕业,考入我们单位,分到我们科室了,从今天开始,就成为我们这个战壕里的战友了。”屋里的几个人起立,鼓掌欢迎,慌得小灿忙不迭地给我们鞠躬,待她直起身,脸早已灿若桃花了。我和刘姐去帮忙整理那张堆满了报纸和杂物的办公桌,小灿赶忙来阻止:“我来吧,我来吧。”刘姐说:“你歇歇,我们知道这些杂物该怎样处理。”小灿站在那里,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一个劲儿地说谢谢。
小灿工作很积极。因为顺路送孩子上学,我每天不到八点钟就到单位了,以前总是单位里的“第一名”,可小灿来了以后,我到单位时,她已经把办公室打扫完了,给暖瓶里灌满了水,把我们几个人的办公桌也擦了一遍,甚至帮我们把桌边的垃圾筐都给清理了。我说:“早上干吗不多睡会儿?”她笑了:“习惯了六点钟起床,吃过早饭没事就来了。”最初,我们对小灿无微不至的“服务”很不适应,但渐渐也就习惯了,如果小灿出差了,我们就喝不上开水,办公桌也变得凌乱起来。
我们科室是局办公室,电话较多,铃声一响,我们几个人常无动于衷,总是小灿抢着去接,用标准的普通话详尽地解答来电者的问题。一次,有个长途电话打进来,询问局长的电话。小灿很热情,把局长的座机和手机号码一股脑儿全都告诉人家了。我提醒她,领导的手机号通常是保密的,不能随便告诉别人。小灿红了脸,吐吐舌头说:“是这样啊。”
可小灿似乎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一天,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来找局长反映问题,小灿满脸笑容地接待了他,然后热情地搀扶他去敲局长的门。我连忙给小灿使眼色想阻止她,这个老人是老上访户了,领导想躲还来不及呢。小灿还真的帮老人把局长“堵”在了办公室。不久,主任就找小灿谈话了,回来时,她的眼睛红红的,伏在桌子上半天都没动静。
祸不单行,不久后的一天,小灿在擦拭窗户时,不小心把窗台上的一盆水仙的花盆打破了。主任爱花,窗台上的花都是他养的,平日里浇水剪枝,就像呵护自己的孩子一样。小灿知道自己闯了祸,主动找主任认错,主任黑着脸说没事没事。小灿说:“我去买一盆吧。”主任连连摆手说:“不用,不就一盆花吗?”想想主任那张能拧出水的脸,小灿还是到花市去买了一盆水仙。小灿想着主任的脸能晴转多云,谁知见到那盆水仙后主任的脸更阴了。小灿百思不得其解。我提醒她:“主任不让买就算了,现在你钱花了,倒显得主任小肚鸡肠。”小灿的嘴巴半天没合拢。
此后,我送完孩子到单位,又成了“第一名”——小灿还没到呢。我们办公室的几个人又开始轮流打扫卫生、提开水,至于办公桌和垃圾筐,还是各人收拾各人的。电话铃响了,小灿低头忙自己的活,充耳不闻。
一年后的一天,主任推开门,他身后站着一个白白净净的女孩,学生头,一副羞答答的样子。主任说:“这是小美,刚大学毕业,从今天开始,就成为我们这个战壕里的战友了。”屋里的几个人起立,鼓掌欢迎,慌得小美忙不迭地一一给我们鞠躬,待她给小灿鞠躬时,小灿的身子微微地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