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图 吴芳

　　母亲退休多年，现已70多岁，过去整日无精打采，看电视也会睡着。她说，人老了就像小鸡娃一样，走着也会打瞌睡。这话我信。母亲出去一圈，走累了，正好回家吃饭，母亲就坐在沙发上，拿着筷子准备吃的时候，却睡着了。还有一次，母亲要给我钉扣子，针线拿到手里以后，她靠在沙发上就睡着了。我时常发愁，母亲这样下去，那身体状况可就越来越糟糕了。

　　突然有一天，母亲要我给她买一个MP4。她要学唱歌。我说：“流行歌曲你能听得懂吗？”她说：“试试吧。”既然老人家要求买，我当然照办。母亲有了MP4后，像个年轻人一样，常常戴着耳机，走起路来哼哼唧唧地学唱。有时候，家里没人，母亲就大声地唱。我在门外面偷听，虽然她有些地方唱跑调了，可还真像那么回事！

　　我渐渐感觉到母亲的穿着打扮也时髦起来了，年轻女子大都爱穿一件长上衣和一条紧身黑裤子，没想到母亲也要这样打扮，缠着儿媳妇给她买。这下把我媳妇给笑疯了，可是她拗不过我母亲，还是乖乖地给买回来。看着母亲的变化，我怀疑，母亲是不是遭遇了爱情，有了黄昏恋？我留心观察了一下，母亲不像先前那么爱瞌睡了，而且精神百倍。还有，母亲每天吃过晚饭就外出，不到晚九点不回来。于是我决定，跟踪！

　　我跟着母亲来到一个广场，那里早就聚着一群人了，大家都很热情地和母亲打招呼，称母亲为老师。母亲说，今天学了一首新歌《月亮之上》，请把音响准备好了，跟着我唱。一群老头老太太开始鼓掌。母亲把报纸大小的一张纸挂在有灯光的地方，那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歌词，字迹虽然不雅，却一目了然。接着，母亲像变魔术般地拿出一根教鞭。我竟然忘记了，母亲是从教师岗位退下来的，她在讲台上教了一辈子的书。

　　“我在仰望，月亮之上，有多少梦想在自由地飞翔……”母亲一手拿教鞭，一手持话筒，她的声音虽然和凤凰传奇差得太远，可是细细品味，却别有一番风味。这首歌曲，他们唱了十多遍，直到大家能顺利地合唱下来。我留意了一下，在这群人里母亲不是年龄最大的，还有二十来岁的女孩子参加。他们唱的虽然高音上不去，低音不算低，可都是一脸安详，一脸幸福。

　　我把情报火速地报告给妻子，妻子飞也似的跑来，也加入到他们的行列……

　　从那以后，妻子成了母亲最忠实的学生，每晚必去唱歌，而那歌声也时常在我家里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