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20世纪初的大萧条以来,美国经历过一系列金融危机,面对金融市场的变化无常和储贷机构的金融欺骗行为,政府最终不得不以财政(融资)手段解决危机。
1989年,美国债券市场发生危机后,成立了清债信托公司(简称RTC),收购处置破产的房地产抵押贷款和其他资产。清债信托公司采用了一种金融技术——证券化,将利息和本金以交易的形式出售给投资者。由此,一个新的群体——证券投资者出现在储贷危机中,他们变成了贷款的拥有人,有权获得利息和本金。
此后,证券化发展迅速,从汽车贷款到商业抵押贷款,都被包装成证券,出售给广大投资者。证券化竟出人意料地解决了储贷危机,减轻了纳税人的负担,简直是振奋人心之举。
到了20世纪90年代中期,清债信托公司由于运营出现问题倒下了,于是,华尔街兴高采烈地接过了证券化的“方向盘”。由于防火墙——《格拉斯-斯蒂格尔法案》已经废除,没有分业经营的限制,不仅投资银行可以做证券化业务,商业银行也可以做,一时间你追我赶,蔚然成风。
华尔街的银行家采用证券化手段,首先通过信用卡,利用借款人的信用分数和针对性的直接营销技巧,使银行得以将信用卡发放给数以百万计的中等收入甚至低收入家庭。银行在这一领域,本来受制于其资产负债表——缺乏足够的存款或资本,一旦对信用卡进行了证券化,就解除了这一束缚。银行不需要存款就可以放贷,这时投资者购买由信用卡抵押支持的证券,资金来源已经不是问题。是投资者拥有了持卡人的贷款,而不是发卡银行,银行尽可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信用卡贷款因而剧增。
美国国会取消了对非抵押贷款债务利息的减税后,对第二套房的按揭贷款在20世纪80年代后期快速膨胀,因为房屋净值信贷额度的利息依然可以抵税。房主如果缺钱花,可以用自家的房子做抵押,以低成本和简便的方式获得所需贷款,随意买游艇、豪华车、珠宝等。到20世纪90年代中期,房屋净值贷款和住房建造贷款几乎增加了3倍。
于是,银行传统的保持资产负债表前提下的贷款模式,迅速让位给新模式——将贷款证券化并出售给广大投资者。银行业这一新模式被监管机构全面认可,因为银行并不拥有贷款,也就不需要承担风险,但事实上,这些贷款所涉及的风险并没有消失,只是被转嫁到了投资者身上。
但是,最活跃的信用卡、房屋净值和住房建造的放贷人还不是银行,而是一些金融机构。因为贷款已经被证券化了,这些金融机构无须吸收存款,不像银行那样受到监管机构的监控。如果金融机构破产了,纳税人不会受损失,只有金融机构的股东和其他债权人会亏损。因此,金融机构便为所欲为,甚至毫无顾忌地降低或完全违背传统的贷款标准。
由此,拖欠债务、违约以及个人破产案例开始增加,不应该得到信用卡以及房屋净值贷款的家庭首先陷入困境。这些抵押贷款支持证券曾经引发了1997年至1998年的全球金融危机,从东南亚负债的经济开始,一直延伸到俄罗斯,最终导致长期资本管理公司的崩溃。
1998年秋季,有几天市场上所有的交易都停止了。在美联储调降利率、房利美和房地美迅速购买大量的抵押贷款支持证券,给市场提供了急需的流动性之后,恐慌才告平息。然而,证券化浴火重生,借金融创新的活力,10年后变本加厉,催生了美国次贷危机以及后来的全球金融危机。
(摘自《美国凭什么》 庞忠甲 陈思进 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