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西泰山时,我们被告知:来晚了!
告诉我们的,是看门的一个女子。她坐在窗口,身边的瓶子里,斜插着几枝杜鹃,红艳艳的。对面的山、背后的山上,全是一蓬蓬杜鹃,她竟还要采了插在瓶中。
我指着花问:“不是开得正好吗?”
她说:“马上就败了,再迟几天,什么都看不到了!”
屋里一男子说:“这花开呀,有大年,有小年。它是野生的,由老天养着。有时候骨朵儿饱饱的,突然来个倒春寒,完了,大部分都得冻死,今年算是好年。”
我见板凳上放着几根刚拔下的草,宽而大的叶片,犹自绿着,便问是什么草。
男子来劲儿了:“这可是好东西哩,叫阴阳草!”
好奇怪的名字!深山孕奇草,有些事,不是人能想象的。
看杜鹃最好的地方,是杜鹃长廊,在去情侣峰的路上。
杜鹃长廊,就在我们头顶,在陡峭的石阶上。上了石阶,也就跳进了霞光里。
虽然早知杜鹃红艳,但看到满山的火红,我仍惊奇不已。它的红,不是桃红,桃花灼灼,但总像是开给人看的,它不!它开给深山,开给河流,开给高天上的流云,开给四野的长风,或者说,开给它内心的渴望。有人看,它开;没人看,它也开,且开得更恣意,泼泼洒洒,就像它的俗家名字:映山红。野性、霸气,有感染力,花一开,山都红了!
再往前走,有亭翼然,是情侣峰的观景台。远处两座峰峭立,紧紧贴着,一个像瘦削的女子,另一个像采药归来的男子。男子背上的竹篓里,插着几棵草药,他们深情拥吻,阳光,给他们镀上一层薄薄的金。
许多情侣在亭上刻字:“爱情就像拔河,再累也不能松,一个人松手,另一个人就会跌落。”“愿我们的爱情就像对面的情侣一样,相守一生不分开。”
不知他们的爱是否安好,但刻这些字时,他们一定是真诚的。那分刻骨铭心,便是永恒。
下到半山腰,见一山洞,上写“女娲寢宫”。当年,也就是6500年前,人类始祖伏羲和女娲,是不是也在这里相遇、相爱?他们紧紧拥吻的身影,便化作了两座峰?
这是座古老的山,神奇的山,是爱情诞生的地方,满山的杜鹃,像火焰,见证着从古至今的深情!索性连通往情侣峰的路,都叫“爱情通道”吧。
在谷底走走停停,见一溪流涓涓,便跳进去拣起了石头。
山是燃烧着的,连溪里的石头都是红的!似红红的朱砂中夹着点点洁白,水波流动,鲜艳莹润。既然有“情侣峰”、“情侣谷”和“爱情通道”,这一块块红红的石头,就叫“爱情石”了!爱情的火焰,燃烧了一座山,也染红了水底的石。
出山时,已近黄昏。所有的红火和青碧,都在斜阳里静默。
一次恣意的徜徉,真是最美的旅行。花开了,且去看花。看到花,高兴;看不到,亦高兴。因为花在心中,是心中的那分自在和逍遥。
更何况,我看见了一座燃烧的山和它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