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香玲有空不忘翻翻书。 |
| 王香玲(左)和姐姐一起护理母亲。 |
| 王香玲让母亲躺得更舒服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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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香玲骑着电动车到村口来接我。她今年21岁,眼珠跟头发一样乌黑,齐刘海儿,苹果脸,丰满健康;穿着白T恤和牛仔裤,干净朴素。
一路上,不时有男男女女跟她打招呼,看得出,她在村里的人缘很好,而她只是腼腆地应着。
“村里很多人上门提亲,我妹死活不去见面(相亲),说是她结了婚妈就没人照顾了。”香玲的二姐王改变站在门口迎接我们,有些无奈地说。
数年前,王香玲的母亲突发脑溢血,一病不起。从那以后,王香玲就一直陪伴着母亲,再没出过这个小山村。
1 剜烂肉治褥疮,为娘儿愿狠下心
王家很安静,王香玲的父亲王占国正在午休——这个51岁的汉子刚收了几亩地的麦子,累了。
王香玲给我倒了一杯水,便走进向阳的偏房,去看她的母亲。王改变带着闺女回娘家,刚把孩子哄睡了,也跟着妹妹进了偏房。
房间收拾得很整洁,但还是弥漫着一股腐烂味儿。她们的母亲董梅娃穿着一套干净的睡衣蜷缩在床上,头发被剪得很短。她的脸被疾病折磨得变了形,鼻孔里插着胃管,瘪着嘴巴,眼睛无意识地睁着。
王香玲俯身摸了摸床单,湿的——董梅娃大小便失禁,床单一天要换洗五六回。王香玲熟练地把母亲抱起来放在一张安乐椅上,然后撩起母亲的衣衫看了看:“还好,绷带是干的,这会儿还不用换药。”
王改变一边帮着妹妹给母亲揉捏腿部肌肉,一边说:“天热,妈长了褥疮,最大的疮比碗口还大。小妹每天都要为她剜去疮口的烂肉,敷上新药。”她顿了顿,声音哽咽了:“疮口露着骨头,可吓人,我又心疼又害怕,看一眼都会晕过去。小妹比我镇定、勇敢,她剜那些烂肉时手从来不抖。”
2 书以后可以读,妈不能不管
“早上3点多,妈就起床发面、蒸馍,给全家人做饭;我们上学后,她下地干农活;干完农活,又赶回家洗衣裳、做饭。”在王香玲的记忆里,母亲是勤劳能干的象征,一辈子省吃俭用、任劳任怨,支撑着整个王家。
常年的操劳压垮了董梅娃。2007年端午节,她突发脑溢血,幸亏抢救及时,捡回了一条命,但从此病魔缠身。2010年农历正月初七,董梅娃去房顶收被子,突然高声喊老伴儿上去。王占国闻声爬上房去,只见董梅娃上吐下泻,晕倒了……
那时,王香玲正在嵩县第一高中读高三。一天,她给大姐打电话问好,大姐带着哭腔说:“我们都在县医院!妈的病又犯了,很严重!”
王香玲急忙请假,泪流满面地跑到了县医院。医生说,病人心脏不好,不能动手术,以后怕是要瘫痪在床,在医院治疗没有意义,最好回家好生护理。
王香玲强忍悲痛,环顾周围的亲人,冷静思索:父亲年事已高,又要干农活,又要打零工挣钱维持生计;大姐嫁到外乡,要伺候患病的公婆,回娘家一趟不容易;二姐和二姐夫在镇上做生意,有一双儿女要照应;三哥也已成家,小侄子才1岁;小弟在外省打工,过年时才能回家……谁能长期照料母亲?只有自己!
当年高考,她的成绩超过了本科分数线,本可以上大学,她却放弃了,连高考志愿都没有填报。她对家人说,她不想上学了,要在家照顾母亲。
提起这件事,王改变直抹眼泪:“我知道小妹其实很想上大学,她不让我们卖她的书。可她安慰家人说,书以后可以读,妈只有一个,不能不管。”
3 孝敬长辈,这是本分
从那时起,王香玲每天的生活变得单调乏味。她清晨起床,给父母做饭,喂母亲吃饭,给母亲擦洗身子、换衣服、按摩、换洗床单,推母亲出门晒太阳……周而复始,日复一日。
这么多年,她连县城都没去过,没看过电影,没逛过街。老同学约她参加同学会,她推说家中有事,去不了。她说:“我不能出远门,妈万一滚下床咋办?”她把母亲当婴儿一样照顾。
“原来,妈还能被我搀扶着下床,也能吃家常饭,后来她肌肉萎缩,就不行了,只能通过胃管打流食。我就每天给她熬骨头汤,骨头汤有营养。”照顾母亲,她驾轻就熟,丝毫不觉得困难。“打针、输液我都会,不能老去麻烦医生啊,自己学会了方便。”她说,经常给母亲打一些营养药,有利于母亲的大脑。
董梅娃意识不清,但偶尔也能认出女儿。有一天,王改变回娘家,伏在床边问母亲:“妈,你喜不喜欢我奶奶?”董梅娃说:“什么喜欢不喜欢,那是长辈,一定要孝敬。”王香玲听到了姐姐和母亲的对话,被深深触动。母亲病成这样,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多难得呀!
4 从不当着人哭,怕家人难受
正如她姐姐所说,王香玲看起来有一种超乎年龄的果敢和成熟。王改变说起家事,哭得梨花带雨,王香玲只是抿着嘴唇,倔强地微笑着。
母亲瘫痪后,王香玲一直睡在母亲身边。几天前的一个夜晚,董梅娃的呼吸忽然变得异常急促,王香玲惊起,慌忙抬起母亲的脖子,用手掌从母亲喉部往胸口顺气。
半夜三更,偌大的庭院里只有父母和她。她没有喊醒父亲,父亲刚干了一天农活,太劳累,她想让他睡个安稳觉。可她毕竟是个未谙世事的女孩子,将要失去母亲的恐惧让她忍不住低声啜泣。
王占国听到女儿的哭声,翻身下床,要给其他子女打电话,让他们连夜回家。王香玲制止了:“爸,别给俺哥、俺姐打电话,他们都成家了,别让他们操心了,再说他们半夜赶过来也没用,这儿有我就行了,你快回去睡吧!”
那一夜,王香玲整宿没睡,不停地给母亲按摩胸口,直到母亲的呼吸恢复平稳。
我问她,那天晚上害怕吗?她的眼圈儿红了:“我从不当着人哭,因为家人看见我哭会伤心,他们难受,我会更难受。可是夜里躺在床上,想到母亲可能时日无多,我可能很快就没娘了,心疼得跟刀剜一样。”
5 想跟好心人讨个偏方
王改变一直觉得愧对小妹。她说:“这几年,我妹成天围着病床转,啥都耽误了。别的女孩像她这年纪,要么在上学,要么在找婆家、谈恋爱,我妹却没机会。她这么小,要担这么沉的担子,我这当姐的真对不起她!”
王香玲连连摆手:“我愿意伺候咱妈一辈子,只要妈活着,咱回家还能叫声妈,哪怕没人应,也觉着高兴。可是妈活着太受罪了……”她顿了顿,说:“我妈现在病更重了,不会说话,也不会喊叫。医生说她没有意识,不知道疼。可我每次给她换药时,她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身体直打战,我知道她疼。”说到这儿,她的眼眶变得湿润——母亲的疮口没有愈合能力,皮肉都烂了,且不能打麻药,她得狠着心才能剜去那些烂肉,换药包扎。
帮母亲减轻病痛,是王香玲目前最大的心愿。她和家人试过许多偏方,想治好母亲的褥疮,可惜不见成效。“要是有好心人知道治褥疮的好法子,请打电话18638883743告诉我们,我们感激不尽!”王香玲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