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庄帝静陵

　　元子攸是彭城王元勰的第三个儿子，姿容美，有勇力。公元528年，22岁的他被晋阳守将尔朱荣拥立为帝，就是孝庄帝。

　　尔朱荣觊觎北魏政权已久，根本不把皇帝放在眼里。公元530年，忍无可忍的元子攸手刃尔朱荣，自己也被尔朱家族缢死，后被葬于静陵，其陵墓在今西工区红山乡上寨村南。

　　傀儡皇帝

　　即位伊始，元子攸的处境就很不妙。

　　他生于公元507年，比孝明帝元诩大3岁，论辈分是元诩的叔叔。元诩被毒死后，晋阳守将尔朱荣进逼洛阳，看中了元子攸在朝中的威望，便拥立他为帝，随后将胡灵太后和幼主元钊沉入黄河，又以祭天为名，诱文武百官2000余人至河阴之陶渚（今孟津县境内），以铁骑包围，屠戮殆尽。

　　“河阴之变”在元子攸的心里投下了巨大的阴影。当时的洛阳城内，“京邑士子，十无一存，率皆逃窜，无敢出者，直卫空虚，官守废旷”，昔日的繁华荡然无存。元子攸虽然当了皇帝，但也是每日胆战心惊。

　　在很多人看来，皇帝享有至高无上的皇权，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是一个令人羡慕的职业。元子攸这个傀儡皇帝当得却很窝囊：很多事情自己说了根本不算，要由尔朱荣来决定。

　　举个简单的例子，尔朱荣有个女儿叫尔朱英娥，本是孝明帝元诩的嫔妃。元诩死后，元子攸登基，尔朱荣又让他纳尔朱英娥为皇后。元子攸心里别扭，但也只好从命。从此，他在外受制于尔朱荣，在内受制于尔朱皇后，日子过得别提有多郁闷。

　　当时，北魏政权内忧外患，摇摇欲坠。北边的葛荣率百万起义军攻打洛阳，南梁也派人来争夺皇位，弄得元子攸焦头烂额，只能依靠尔朱荣来解除威胁。尔朱荣虽然生性残暴，不通斯文，却是一个攻无不克的战将。他出兵后，很快平定了叛乱，使局势稳定下来，自己也捞足了政治资本，被前无古人地封为天柱大将军，权倾朝野，一手遮天。

　　不过，尔朱荣平时都呆在自己的根据地晋阳（今属山西太原），轻易不来洛阳，一是因为他策划“河阴之变”杀人太多，有点儿心虚；二是不想与孝庄帝照面，以免双方都不自在。同时，他又在朝中安插了许多亲信，并让堂弟尔朱世隆任尚书左仆射，近距离监视傀儡皇帝。在他看来，元子攸就是毫无抵抗力的笼中之鸟，自己随时都可以夺他的江山。

　　很多有野心的人看到了这一点，便到晋阳拜见尔朱荣，想走升官的捷径。对尔朱荣来说，随意举荐百十个官员，就是小菜一碟。后来，他干脆让尔朱世隆兼任吏部尚书，几乎将朝政包揽下来。孝庄帝能依靠的地盘，只剩下汉化程度最高的河南。

　　尔朱荣仍在步步进逼。为了彻底架空元子攸，他又让亲信元天穆出马，举荐自己的党羽担任河南各州的地方官。这次，一向“听话”的元子攸断然拒绝了。

　　金殿伏兵

　　元子攸是一个性格比较软弱的人，对尔朱荣的“不法行为”一向是能忍则忍，如今开始反抗，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元天穆却恼羞成怒，脱口而出：“天柱既有大功，为国宰相，若请普代天下官，恐陛下亦不得违之，如何推荐数人为州官，竟然不用？”这话带有明显的威胁意味。元子攸怒道：“尔朱荣若不为人臣，把我也一并替代；如他还有臣子之节，无代天下百官之理！”

　　双方僵在这里，尔朱荣心里犯起了嘀咕。按他的性子，是想直接把元子攸拿下，自己取而代之的，但这要承担篡位的恶名，似乎有些划不着。他掂量了一下，觉得现在撕破脸皮不好，还是旁侧敲击地逼元子攸认清形势主动让位吧，那样天下人就无话可说，也会更尊重自己。

　　公元530年，尔朱荣等得不耐烦了，向朝廷奏称：“参军许周劝臣取九锡，臣恶其言，已斥遣令去。”意思是说，有人劝我取九锡，我把他赶走了。这是在委婉地提醒孝庄帝：你该主动赐我九锡，等我自己来要就不好了！

　　在古代，九锡之礼是皇帝对大臣的最高赏赐，只是后来成了篡逆的代名词，早已不是赏赐之礼那么简单了。王莽、曹操、司马昭都被赐过九锡，紧接着就是改朝换代，尔朱荣的用心昭然若揭。

　　对尔朱荣的投石问路，元子攸也学聪明了：他顺坡下驴，夸尔朱荣做得对，有臣子之节，没给他留任何幻想。尔朱荣并不死心，当年八月，他又以皇后尔朱英娥即将产子为由，要亲自往洛阳跑一趟。

　　这是真正的来者不善！消息一传出，朝野震动，满城忧惧，有些胆小者干脆连官也不做了，哪儿远就躲到哪儿去。

　　元子攸对尔朱荣此行的真正目的心知肚明。他觉得自己就要成为砧板上的一条鱼，等别人拿刀任意来切。那么，既然无路可退，横竖是死，不如拼个鱼死网破。

　　元子攸生出一腔豪情，遂叫来中书舍人温子升等人商议，决定仿效东汉朝廷除董卓的旧事，安排人在明光殿刺杀尔朱荣。尔朱世隆听说后大惊，忙给晋阳的尔朱荣送密信，劝他三思而后行。尔朱荣不信朝廷敢杀他，大骂：“世隆无胆，谁敢生心！”遂率数千骑兵直奔洛阳。

　　伏兵埋好后，元子攸以酒壮胆，派宰相元徽去通知尔朱荣，说皇后刚刚生子，请他这个当外公的进宫探望。尔朱荣果然中计，与元天穆等人进了明光殿，还没寒暄几句，他就发觉情形不对，眼疾手快地扑向元子攸。元子攸抽刀砍去，伏兵一拥而上，将尔朱荣和元天穆砍死。

　　走上末路

　　尔朱荣死了，元子攸的头脑也冷静下来。他发现自己没有兵将可以调遣，皇宫禁地也无重兵防守。尔朱家族势力强大，一旦发兵打来，自己插翅难逃。

　　事实确是如此。尔朱世隆弄清楚了元子攸的实力，便派尔朱度律到洛阳城讨要尔朱荣的尸首。尔朱度律一行千余骑皆缟素，浩浩荡荡地向洛阳城杀来。

　　可怜的元子攸亲自登上城楼，想通过封官许愿，对来者劝降。然而，尔朱度律岂是好糊弄的，他在城下慷慨陈词：“臣等从太原王入朝，忽致冤酷，今不忍空归。愿得太原王尸，生死无恨。”话未说完，他就悲从中来，哽咽失声，那些曾跟尔朱荣出生入死的将士也号啕大哭，城上的元子攸见此，回想起尔朱荣的种种好处，也不由得怆然泪下。这哪里是打仗，分明是在给尔朱荣开追悼会！

　　追悼会过后，仗还是要打的。元子攸将国库财物悉数摆出，在城中招募敢死之士，对盗贼、叛匪等都竭力笼络。但这些乌合之众，怎能打得过城下复仇心切的千余名勇武之士？只能是连吃败仗。

　　尔朱荣的侄子尔朱兆性格粗暴，十分勇猛。他得知尔朱荣被杀，怒火中烧，带兵从晋阳日夜兼程赶往洛阳。也是元子攸运气不好，当时尘埃漫天，竟没发现这大队骑兵。尔朱兆攻至皇宫，生擒元子攸，又摔死了襁褓中的小皇子，在洛阳城四处烧杀抢掠。

　　24岁的元子攸被锁在永宁寺，守着冰冷的铁链度日。当年十月，尔朱兆立广元王元晔为帝，元子攸被送到晋阳，囚禁在三级寺，不久被缢死，后归葬洛阳静陵。掐指算来，从手刃尔朱荣到自己被缢死，元子攸只苦挨了三个月时光。

　　临死前，元子攸向佛祖礼拜，发愿生生世世不再做皇帝，并赋诗一首：“权去生道促，忧来死路长。怀恨出国门，含悲入鬼乡。隧门一时闭，幽庭岂复光。思鸟吟青松，哀风吹白杨。昔来闻死苦，何言身自当。”读来十分悲苦。

　　前段时间，我和市文史专家赵跟喜先生一起前往西工区红山乡上寨村，寻访位于村南的静陵。这是一个高约15米的大冢，东侧有黄土裸露，冢上杂草遍布，荆棘丛生，虽然离村不远，却好像很久没人来过，此情此景正映照了元子攸死时的凄凉。

　　赵先生说，从辈分上讲，孝庄帝元子攸与宣武帝元恪是堂兄弟，因此静陵和景陵位置并列，且相距不远。不过，元恪在位时，北魏国力强盛，他这个皇帝当得很舒心；元子攸当的是傀儡皇帝，处处受制于人，日日如坐针毡，十分可怜。因此，他不愿再做皇帝，也情有可原。

　　静陵寻古小贴士

　　●自驾车、骑自行车线路：从市区出发，沿王城大道北上至310国道，然后沿310国道向西走3.7公里左右，路南约150米处有一大冢，就是静陵。

　　●公交车线路：乘51路公交车到上寨站下车，沿310国道向东走130米左右，再向路南走约150米即到。

　　●谷歌地图经纬度：34°42'16.12"N，112°22'31.20"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