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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瑛:居满不溢,慎终如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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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 年 7 月 24 日 星期    【打印】  
元瑛:居满不溢,慎终如始
□记者 张广英
  元瑛墓志(局部)

  (资料图片)

  长乐公主元瑛是孝文帝的女儿,在一场政治联姻中嫁给了表兄高猛。两人共同经历了宣武帝时期的高肇擅权、孝明帝时期的胡灵太后专政,身处权力旋涡的中心,却始终温和从容。

  我一直认为,在北魏迁都洛阳几十年的急管繁弦中,他们能岁月静好,独善其身,是典型的“性格决定命运”。

  政治联姻

  公元489年,“德色婉艳”的高照容为孝文帝生了一个女儿,就是长乐公主元瑛。当时,她的祖母冯太后还在世,北魏的首都还在平城(今山西大同)。这个聪明美丽的小女孩在父母的庇护下,童年过得无忧无虑,生活安定而幸福。

  然而,宫廷斗争总是比人们想像的更惨烈。她8岁那年,母亲高照容突然死了,原因不明;又过了两年,父亲孝文帝也在南征途中病逝,皇位传到了她的同胞哥哥元恪手中。

  10岁的元瑛面对这么大的变故,有些茫然,16岁的宣武帝元恪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环顾四周,在宗室中找不到可信赖的人,便召舅舅高肇和表兄弟高猛入朝,让他们官居高位,成为自己的心腹和依靠。高猛和元恪年纪相仿,性格宽厚,没有城府,一切听别人安排。高肇则施展身手,很快权倾朝野。为巩固高家和皇室的关系,他娶了元恪的姑姑平阳公主为妻,还把侄女高英送入元恪的后宫,先为贵嫔,后为皇后。元恪对这种政治联姻很着迷,很快决定将妹妹元瑛嫁给高猛,这样既可笼络舅舅一家,又给妹妹找了一个归宿。

  然而,面对光彩照人的元瑛,高猛感到自惭形秽。他是高照容长兄高琨的儿子,虽然也玉树临风,却从未在上流社会混过,到了皇宫还带着浓浓的乡土气息,就像一块璞玉。这与出身高贵且受过良好教育的元瑛相比,自然一开始就处于下风,他难免会产生自卑心理。

  还好,元瑛身上没有一般公主常见的骄横和娇气,她“孝友出于自然,柔恭表自天性”,是一个从容淡泊、通情达理的人。她既嫁给了高猛,便和他相敬如宾,两人琴瑟和鸣,日子过得甜蜜而平静。

  那段时间,高肇仗着外甥皇帝的信任,剪除宗室,四处树敌,高猛对这些没有兴趣,因此很少参与。他不是野心家,虽然“宠倾椒掖”,却能“德冠宫阙”。很多人对高肇又恨又怕,高猛是高肇的亲侄子,人们却对他恨不起来,这与他一向对人宽厚有很大关系。

  高猛一生可叙述的事情不多,他是驸马都尉,一生担任过中书令、雍州刺史、殿中尚书等,都没有超过三品官秩。据《魏书·高肇传》记载,公元514年,高氏父兄获封赠后,皇帝诏令他们迁祖茔,“肇不自临赴,唯遣其兄子猛改服诣代,迁葬于乡”。高猛替叔叔高肇所做的,也就是代迁祖坟之类的家事了。

  也正因为如此,元恪去世后,高肇被诛,高英倒台,高猛也没受到太多牵连。人们评价他“公之立身也,唯正唯清,不骄不谄,有武有文”,最后还加上一条能屈能伸,也许这就是他立身和自保的根本。

  淡然处世

  公元515年,5岁的孝明帝元诩即位,尊姑姑元瑛为长乐公主。

  当时,北魏看上去还很强大,丝路也很发达,东夷西域,各国前来朝贡者络绎不绝。朝廷为安顿这些使者和商旅,特意在洛阳城南设了四夷馆,供东南西北的来朝者居住。这些外来人口在“四夷”住满3年后,就可以在“四里”定居。

  这样优厚的待遇,吸引了更多的人来洛阳经商和朝贡。最多的时候,“商胡贩客”万余家集中于洛阳,“天下难得之货,咸悉在焉”,洛阳成了最大的国际贸易都会。而北魏府库充盈,王公贵族十分富有,常常互相攀比,斗富更是家常便饭。在这样的环境里,元瑛和高猛也保持了难得的清醒。

  史料记载,有一次,胡灵太后来到绢库,一时兴起,命令随行的王公大臣及妃嫔公主100多人,各尽一己之力背绢出库。不管是谁,能背多少,只要他能背得动,出了库这些绢就是他的了。

  按理说,这些人家里都不缺绢,可是还免不了心生贪念。只见大伙儿一拥而上,只恨自己背得少。也真有能干的,一下子背了超过200匹的绢,少的也有100多匹。尚书陈留公李崇和章武王元融还因背得太多,体力不支而倒地,一个伤了腰,一个崴了脚,成了笑料。胡灵太后见状,也觉得他们太丢人,一匹绢也不赏了,让他们空手而归。

  长乐公主元瑛是随行人员之一,她对这些绢并不在意,但也不能不拿,因为那样会显得“不合群”,让胡灵太后觉得扫兴。于是,别人费劲背绢时,她也轻松地拿了20匹绢出来,以表示“不异于众人”。她的这种做法,深得嫂子胡灵太后的赞许,从中也可见她淡泊从容的性格。

  高猛对元瑛一直又敬又爱。两人虽身处权力旋涡的中心,却生活得风平浪静,显出了难得的大智慧。只是,看上去再完美的婚姻,也会有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不如意和小缺憾。对元瑛来说,这缺憾是无法弥补的:由于近亲结婚或其他原因,她一直没有自己的孩子。

  公元523年四月,高猛走完了自己41岁的人生。临死时,他才对元瑛坦白,自己有一个藏得很深的秘密,一直没敢说出来。原来,早在入宫之前,他就和别人生过一个儿子,如今算来,这个儿子也快30岁了。

  高猛卸下这块长期压在心里的石头后就撒手西去,不给元瑛责怪他的机会。其实,元瑛怎么会责怪他呢?她所做的只是立即派人四处寻访,想把高猛的儿子找来为他送终。高猛的儿子如果找不到,也会成为她的心病。

  当年十一月,高猛葬于北邙,孝明帝下诏加赠一品官,称他“外温内敏……有终有始,夫和妻柔,既仁且义”等,表达悲痛之情。

  公元525年十二月,37岁的元瑛也逝于洛阳寿安里,次年与高猛合葬。

  墓志补史

  据记载,1948年春,有人到今瀍河回族区小李村西的“尖冢”盗墓,盗出白玉兔一对,鎏金腰带一条,墓志两方,还有一些青瓷器和陶俑。这两方墓志,就是高猛和元瑛的。

  据了解,这个冢因为顶部是尖的,所以得名“尖冢”。我想,既然有这么明显的特征,应该容易找到,可是前段时间连着跑了两趟,又问了文物专家,还是一点线索也没有。

  小李村一些上了年纪的村民说,北边的盘龙冢村倒是有一个大冢,也很出名,我去看了一下,原来是高照容的终宁陵。她后来被迁葬到长陵旁边,这里就成了“破陵冢”,叫来叫去成了盘龙冢。

  元瑛是高照容的女儿,如果她也葬在附近,偎在母亲脚下,应该也是幸福的事。可是,为什么大家都说不清“尖冢”的位置?有村民告诉我,因为年代久远,冢离村子又近,很可能是挖开以后又被填平了,所以现在找不到。

  如果真是这样,那也只能算了吧!好在还有墓志,那上面有墓主浓缩的人生。

  市文史专家赵跟喜先生说,高猛和元瑛的生平,史书中记载很少,相比之下,墓志记述详细,可以起到补史的作用。

  我们看到,元瑛墓志的书法工整严谨,属于从隶书到楷书过渡的“魏碑体”。志文中说元瑛的“神情恬畅,志识高远”、“虽复邯郸庄容、易阳稚质,无能尚也”及“居满不溢,慎终如始”等句,对后人认识长乐公主元瑛起了很大作用。同时,根据墓志可以推测,直到元瑛下葬,高猛的儿子仍然下落不明。

  “墓志的作用和墓碑相似,最早出现在东汉末年,演变成方形并成为定制,是从北魏开始的。历代墓志的志文、书法,有不少出自名人之手,且大多有当时的史实记载和确切纪年,因此具有较高的文物价值和史料价值。”赵先生说,“北魏墓志基本都在洛阳。那些墓志随棺材、器物埋入墓穴,主要是为了防止以后陵谷变迁,后人不知墓主姓氏。墓志一般为两块正方形的青石相扣,里面刻字,上边为墓志盖,刻死者籍贯、官爵、姓氏;下边一块刻墓志正文,记述死者世系爵里、生平事迹、配偶子嗣,卒葬时地等,类似小传,和今天的悼词差不多。墓志后面附有铭文,对死者表达赞颂、思念之意。志用散文,铭用韵文,都由与死者同时代的人来写,比较可信。”

  北魏墓志的书法,一直受到书法爱好者的青睐,只是孝文帝迁都洛阳的早期,上下励精图治,书体也显得厚重而气象盛大;到了后期,朝廷腐朽无能,书法也失去了早年气象,渐趋华丽秀整。元瑛墓志刻于孝明帝年间,就体现了北魏后期这一墓志书法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