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夏天的夜晚,是从黄昏开始的。这个时候,炊烟在暮色里渐渐散尽,热辣辣的太阳已完全隐没在山那边了,空气里弥漫着愈来愈浓的饭菜香味。
割草的孩子回家了,一群孩子结伴连玩带割草,常常开心得不得了,偶尔淘气过了头,竟忘了正事,只好揪一些红薯叶充数,免得到家挨父母数落。
薄暮时分,大人们都端着汤、拿着馍蹲在大门口,一边吃晚饭一边瞎喷,一队肩上扛着草筐子的孩子就这样走进他们的视线。草筐子最大最瓷实的孩子走在前头,他像是凯旋的士兵在接受检阅,几分骄傲、几分腼腆,听见谁夸了一句“割这么多草啊”,又会露出几分害羞来,心里却像蜜一样甜。
吃罢饭,天已黑透了。老人们说不完的稀奇经历,年轻叔嫂的调笑声和孩子们的喊叫声交织在一起,一天的劳累就这样消失了。
我喜欢和小伙伴们玩藏猫猫游戏,可藏的地方太多了,麦秸垛里、树上、废弃的窑洞里、堆满杂物的房间里……一人藏得巧,十人也难找,这样的游戏总能带给我们无穷乐趣。
疯够了,我们便带着凉席、被子爬到原先给知青们盖的平房房顶上睡。躺在微温的房顶上,有一种很熨帖的感觉。仰望深蓝色的夜空,星光满目,仿佛触手可及。偶尔一颗流星划过,更给这夏夜添了几分神秘。
我们的眼皮终于沉得睁不开了,渐渐停了说话,连虫儿都停止了吟唱,整个山村都沉入了梦乡。 (涧西区 赵丽萍)